我呆呆的,慢慢地放下話筒。所有的眼睛都在注視著我。嶼楓小心翼翼地問我:“怎麼樣?有沒有玨兒的消息?“
“沒有玨兒的消息,但我知道有一個人肯定知道玨兒在哪裏,那就是林!但他不肯說出玨兒的下落。”
嶼楓猛地站起來,“我去找他!”
“沒用的!”阿凱說,“你想,他要綁架玨兒的話,就不會躲在我們能找得到的地方,不是嗎?林沒有向我們索要錢,也不想告訴我們玨兒的下落,那就說明他的目的隻在於玨兒。”
“是啊,他的目的隻在於玨兒。”舞兒突然開口,聲音很悲傷。她的手輕輕的撫摸著自己微隆的小腹,那裏有林的孩子。“你們不了解他是多麼狠心的一個人,這是他早就計劃好的。”
仕奇蹲在我身邊,溫柔地問我:“林還說了什麼?”
我努力地回憶著,“他說玨兒就在我們身邊,隻是我們沒有用心找而已。”
“我們有什麼地方還沒找?”仕奇低下頭尋思著。
“說不定已經離開了小鎮。”夕子猜測道。
“不,不會離開的,林說玨兒就在我們身邊,”我否定了夕子的想法。
妃兒也提出了她的想法:“玨兒會不會是在哪一個地方住下來了,沒出來走動,不然,這小鎮這麼小,走哪兒都見得到熟人,會有消息的。”
“對,就是這樣!”任奇果斷地下了結論:“她肯定是在這麼一處地方,沒有經常出來。我想她一定是下了很大的決心,會不會是在某間租來的小屋?”
朋友們看來看去都不肯同意這個看法。
嶼峰整個人緊張了起來,呆呆地看向門口,全身不住地顫抖,似乎正準備衝出去。
任奇拉住了嶼峰的手,把他按到椅子上坐好,我很意外,嶼峰也很吃驚。
“不會出事的,母子會平安的。”任奇很堅決地說,手則更緊地握住嶼峰的手。
嶼峰終於安靜了。
夜深了,窗外有貓在叫,很像小孩子的哭聲。
仕奇開了小台燈,把我的被子提高,再把被子的邊沿塞好,以防冷空氣跑進來。
“你會去西藏嗎?”我輕輕地問。
仕奇笑出聲:“怎麼了?幹嘛問這個?”
“你一直都想去是嗎?”
“呃!”他應了我一聲。
“帶上我吧!我和你一去,步行去……去布達拉宮,去看看佛祖,求支姻緣簽。”我邊說邊看向朦朧燈光中的仕奇。
仕奇用手輕輕的拍拍我的背,笑著說:“你說到哪裏去了?布達拉宮哪有簽可求?再說布達拉宮又不在西藏,布達拉宮應該在西瑪拉雅山上。”
“是嗎?我看電視上好像不是這麼說的。”我睜大我的眼睛。
“小笨蛋,你是超級路癡,當然不知道了。”他的口氣全是憐惜的疼愛,“我騙你的,布達拉宮在青藏高原那兒。”
是嗎?
我坐了起來,裸露在冰冷的空氣中。對他說的話我有點懷疑,“真的在青藏高原嗎?”
仕奇笑了起來,開心得不得了,“小白癡,當然是耍你的,你們小學地理沒教這個嗎?”
“有,我還是科代表呢!”我驕傲的豎起大拇指。
他伸出手把我的手拉進了被窩裏,說:“那科代表同誌,為什麼我會在警察局裏簽了四次大名把你領了出來?看來你的方向感不是很好。”
“迷路了當然要找警察叔叔了,再說了,去的城市越多越大,記憶就不好使,就越容易迷路,能怪我嗎?”我的手摸上了他的胸口。“隻有三個地方我不會迷路。”
“哪三個?”
我故意不說,等了一會兒,他就急了,“哪三個地方?”
我指著他的心窩說:“你家、我家,還有……”
他握住我的手,深深地吻了一下,感動極了,“還有我的心對嗎?”
我搖搖頭,認真地修正他的話,“是廁所!”
結果是可想而知的,被他“修理”了一頓。他笑得很開心,是發自內心真正的笑,真好看——以後就見不到了吧?他也見不到我了。
如果可以這麼天天開心就好了。
“你會去西藏嗎?”我又問。同樣的問題再問出口卻是不同的心態。
“會,步行去!”
“帶上我?”我小心翼翼地問。
“怎麼了?傻瓜!”他的聲音很輕,不真實。“等你病好了,我們一起去。”
我不由的歎了一口氣,卻又故做輕鬆的說:“你也可以帶著我的骨灰盒一起去啊!”
他抱我的手加深了力道,仿佛要把我揉進身體裏,成為他的一份子。
我摸著他的背,用我溫暖的手為他驅除不安,用最平靜的聲音對他說:“我們聊聊吧!好好聊聊——這些日子我們逃避了太多的話題。”
他沒有說話。
我輕輕地推開他,與他麵對麵,說:“這些日子我們逃避的話題很多,我們不敢談及玨兒的失蹤,不敢談及嶼峰的失常,還有我即將要麵對的死亡……我知道我們都在珍惜這僅剩的日子,不願讓不開心的日子成為我們最後的回憶,但我們必須好好地談一談。”
他仍安靜著。
“我的遺囑已經在我回老家的時候立好了,我希望你可以接手我的那些生意。我知道你不喜歡受束縛,但是這是我的心願。”我的淚水又不聽話了,又一次在他麵前崩潰,打濕了我的枕巾。“好好照顧自己,有空回來看看我的姐姐們,好嗎?”
他仍在沉默著。對我而言,沉默是煎熬。許久之後,我的手摸上他的臉,故做平靜的說:“去西藏也帶上我吧,讓我好好陪陪你……你知道嗎?你變了很多,最近我發現你越來越滑頭了……”
他握住我的手,放在他的心窩上,聲音不大,卻很堅決地說:“扣兒,我們結婚吧!”
“不!不可以!”我驚慌地抽回自己的手。
他很安靜,看著我,眼裏有一抹驚心的失望,泛著某種晶瑩的東西在閃爍著。
我心疼地將他擁入懷裏,吻著他的額頭不住地哭著,“對不起,仕奇,對不起……”
他拍拍我的背,不肯再說一句話。最後,他把頭埋進我的懷裏,某種暖暖的液體流下了我們相融的那塊肌膚。他抖動的雙肩使我極為不安,我不知道該怎麼安慰他,隻能用眼淚來報答他。
許久,他抬起頭看著我,手輕輕地撫上我的胸口。我忍住了淚水,手也輕輕地往上抬——這一抬,便是永恒、便是山盟海誓、便是天長地久。
時間在這一刻停住,仍在跳動的是我和仕奇各自手掌下的那顆心,用著永恒不變的聲音在說著:“我愛你……”
一大清早,一陣煩人的鈴聲便打攪了我的美夢。我揉揉眼,吻了吻我身邊的仕奇,才伸手將床頭櫃上正響個不停的電話接起。
“寶貝,睡得好嗎?我和玨兒正在欣賞風景呢!”是林的聲音。“啊!這裏山清水秀的,實在是個生孩子的好地方。”
我心一驚,掀開被子,取了床頭櫃上的一件睡袍披上。然後艱難的從床上下來,坐在床邊的輪椅上,再把自己推到陽台。
“你們在哪?玨兒怎麼樣了?”我四下環顧,企圖找到他們在我樓下的身影。
“她這幾天胃口不錯,我陪她出來走走,我們的孩子再過些日子就要出生了,玨兒的體力有些不好,得多加鍛煉。”
他又嘮嘮叨叨了一會兒,突然嚴肅起來:“扣兒,我實在想不清楚關於你的仇恨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不用你操心。”我冷冷地回答他。
“不!寶貝,告訴我,為什麼你會有那麼寬闊的胸襟?你這麼長久以來的恨呢?哪去了?你再努力的想想他們當初對你所做的一切……”
“夠了!”我大吼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