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以後的幾天裏,陳強在棋攤周圍轉悠好像已成定律,又像是任務似的,每天上午下午送走冬冬就守在那兒,然而,奇怪的是再沒有看到那個人影。幾疑那天是自己看走了眼,雨中看到過的流浪漢就這樣再一次淡出他的視線。
這天下午陳強又在棋攤前,忽然一聲脆聲聲的叫:“強子哥。”陳強一驚,隨聲尋找,在市委大院東跟自己隔著一條馬路的地方,一個女子穿著時尚、笑麵如花,在衝他笑,陳強一激靈,叫一聲:“二毛!”就驚喜地走了過去。二毛燙了一個大波浪的發型,眉眼經過精心畫妝,時尚漂亮,陳強就誇著:“二毛你打扮這麼漂亮,快趕上影星了,快說在那上班,找了個什麼樣的婆家,這麼長的時間也沒個消息。”二毛也興奮地問:“強哥,你現在還在部隊嗎,是什麼職務?···哦!要轉業?有了去處沒有?”兩人有說不完的話,熱情地你推我一下,我拉你一把。
一陣寒暄後,陳強也知道了二毛大學畢業後,分進一個企業上班,後來政策一變說大學生能考公務員、村官,自己就考了個村官,說是村官,村裏是基本上不去的,在鄉政府辦公室裏上班,找了一個同在鄉政府上班的公務員,日子過的還好,今天是老公來市裏辦點事,她在這兒等,一會兒要一塊去鄉裏上班的。一口氣說了一大攤,二毛不停地誇說陳強一點兒沒變,還是那麼帥氣。陳強就說老了,今年轉業是特別的勞神,都有白頭發了。二毛說沒看見。陳強就低倒頭讓二毛看。二毛把那個頭搬過來又返過去,在頭發上胡亂撥拉著,後來說找到了找到了,就一根一根給揪了起來,好一會兒說完了,這下沒白頭發了。陳強抬起頭就親切地說:“好不容易見一回,叫上你老公一塊來家坐坐,吃頓飯,讓我們也認識認識。”二毛卻一下子臉色暗淡起來,眼角也似有淚光閃過,說:“不了,不麻煩了。”陳強說:“咋了,跟你貴琴姐和我還要生分不成?”二毛急著一邊擺手一邊說:“強哥你別瞎猜,我們是有事,沒時間。”“能有什麼事?貴琴的哥哥就在鄉政府,什麼時候也沒見忙過,中午吃過飯你們下午去還不是一樣,說好了,你丈夫出來後跟我一道回家。”陳強故做不滿,拉下二毛擺動的手說。正在這時,過來一輛QQ車,停在兩人身邊,二毛掙脫手說:“老公來了,強哥,我們走了。”就眼光複雜地看看陳強,又擺擺手上了車。陳強正準備跟二毛的老公打個招呼,卻看到從車窗裏射來一道冰冷敵意的目光,心裏暗叫聲不好,肯定被二毛老公誤會了,抬起的手和滿臉尷尬的笑僵在那兒,一動不動看著那輛車開走,好一會兒才放下。
其實陳強心粗不知道,二毛不來家是有原因的。早在陳強跟貴琴結婚的第二年正月裏,貴琴媽帶著兩人一塊去了貴琴的姥姥家,貴琴和陳強從姥姥家出來去舅舅家拜年,要路過二毛家門口,那天二毛媽正好在門口曬太陽,就死拉硬拽把兩人讓到家,坐下來眼睛直直地盯著陳強,直誇陳強人好,貴琴的命好,不無悲傷地問:“陳排長,我們家二毛也是大學生了,你說從長相到人品配過配不過你?”陳強就說:“配過配過,二毛好的很。”就是這一句無心的話,貴琴卻記在心上,回家跟李翠香把二毛媽的原話一說,李翠香也不避諱,當著串門的鄰居就罵:也不看看自己家假小子似的是什麼貨色,什麼心都有。這話不知怎麼就傳到了二毛媽的耳朵裏,二毛媽就說:人生的好看難看一眼就能看出來,如果好看,她奶奶會不喜歡,一直在姥姥家長大,陳排長原本是跟二毛好,喜歡的是二毛,貴琴是靠家裏有錢有勢把陳排長搶走的。這話終究讓貴琴又知道了,從此再沒帶陳強去過姥姥家,也對二毛有了成見。七拐八彎,後來二毛也知道了,直罵他媽多嘴。從這以後,這一對從小玩大要好的姐妹就這樣成了仇人,互不往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