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二十五日。
清晨的陽光照入了車中。迪安睜開眼睛時，菲尼克斯正倚靠在他的肩頭熟睡著。而此時，另一個還醒著的，是昨晚駕駛了一夜的阿雷。
“真爽啊……”阿雷的聲音有些嘶啞，“這真是最棒的生日了……媽的，一整夜，一整夜我把那麼大一座城市撞了個底朝天，真是厲害，我真是厲害！”
“你竟然還有精力感慨啊……不先確認一下自己的心跳嗎？”
“當然不用，因為我知道我還活著……這麼愉快的夜晚，我怎麼可能一死了之？比這愉快的東西還多的是，我怎麼可能一死了之？”
兩人不約而同地笑了起來。笑到最後，阿雷歎了一口氣，說道：“到頭來我還是個死性不改的混蛋……即便是把這個城市的祭典給搞砸了，我依然感受不到絲毫悔意，隻有愉快……將這自己內心一直在否定的東西否定掉的愉快，哪怕我的想法本來就是錯誤的。”
“這世上也並不是那麼容易分對錯的……對於‘死者戰線’來說，你甚至可能是做了一件好事。”
“哦？好事嗎……他們還會感激我不成？”
“至少‘死者戰線’的首領會感激你，你帶給了這座城市這幾年來一直缺少的東西——無理由的破壞。”
“這算是好事嗎？”
“因為首領他們並非隻是看著眼前的和平便幻想著一切都會如此持續下去，”迪安抬起頭來，“在不算遙遠的將來，他們看到了紛爭的影子。”
“也就是說是……戰爭嗎？”
迪安點了點頭。他還記得在十多天前，自己剛剛到達“死者戰線”城市的時候，首領帶著他站在方尖碑的頂端俯瞰城市最為中心的一部分，那時候他感慨說：“這樣的和平來之不易，但是隨著歲月的流逝又如此易碎！”
正因為是度過了如此長久的歲月，首領才能如此明白這個道理——人類走到今天的道路，紛爭永遠無法避免。從“災難之夜”到今天，正好過去了十六年，這是動蕩的十六年，人類跌入了絕望的穀底，如今正步履蹣跚地爬回地麵。十六年，在首領眼中不算是多麼漫長的時間，但是人類的複興道路距離勝利似乎近在咫尺。等到了從深淵中重新回到地麵的那一刻，也就是人類真的開始要正視“災難後”的一切的時候了。
死人也好，異能者也好，當資源需求充足的時候，這些都將會變成人類紛爭的道具之一。所以首領才把死者戰線建立在如此險惡的地方，他預知到了可能出現的針對“死者戰線”的戰爭，將死者戰線建造在大切斷山脈之中，哪怕整個大陸被戰火焚燒，“死者戰線”依然可以有足夠的時間去處理可能到來的危機。
而且，不僅僅是“死者戰線”……迪安朝著車子的前方看過去。在他的眼前，太陽正從山巒之間升起，山路向下，他能夠看到山腳下一望無際的茂盛草原。
那裏存在著自己曾經見所未見的文明社會，而且，如果如同首領的描述那樣，從這裏向東，就不再是“神”的力量所能夠觸及的範圍了。或許對於他們來說，死人、異能者這些東西可能從來就沒有存在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