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裏,那張紅色的軍帖就放在堂屋的方桌上,陸樂的哥哥陸四成皺著眉頭沉默不語,手邊的活計沒有停下。
陸四成自打瘸了,田間的事情幫不上太多,學者編製竹器幫補家用,雖然賺不了幾個錢,也聊勝於無。
王氏則坐在堂上,看著那張軍帖唉聲歎氣,連一貫橫行無忌的劉氏也沒說話,抱著自己三歲的女兒,也不知想什麼。
陸樂放了背簍,“娘,大哥,你們怎麼想?”
王氏有些遲疑:“要不。請人。”
“婆婆,”劉氏張口說:“咱家是什麼狀況,我們也清楚,是,軍戶若是出不了丁,也可請人出丁,但那也是要未出五服之內的親戚才是。咱家的親戚都是軍戶,那有親戚肯幫這個忙,況且,那也是要銀子才行,我們家怕是半兩銀子都沒有。”
“可。可真要四成去?”王氏有些發抖,“他腿不好,去了。肯定。肯定。”
王氏說不下去,隻能捂著嘴,扭頭就開始哭。
陸四成雖然瘸了,可也是陸家的男人,一旦他去從軍,萬一回不來,這陸家上下這可怎麼辦。
“娘,”一番沉默之後,陸樂跳了出來,“要不。我去替哥哥從軍。”
堂屋裏的三個人聽了陸樂的話,都張嘴說不出話,卻意外的沉默了起來。
陸樂在回家的路上,一直在思考這個問題,她來這個世界三年,關於軍法她知道的很清楚。他家出不了丁,家裏三畝祿田就會被收回去,生活就沒有著落,可真要讓陸四成去,肯定會死在戰場上,沒有男丁也會被除名。前也是死,後也是死,而唯一的出路,則是她這個女兒代替兄長去戰場。
陸家家窮,陸樂一直就是營養不良的模樣,再加上常年在農田間勞作,皮膚被曬得黑,身高更是比一般女子來得高。又高又瘦又黑,臉蛋也不甚漂亮,前三年剛來的時候,陸樂還穿了兄長的衣服去鎮裏辦事,回來的時候愣是沒人認出她來,還以為是外鄉的後生。
“不行!”沉默已久的陸四成第一個反對,“你去軍營!萬一被人認出來怎麼!你會。”
“可這是唯一的辦法,哥哥,”陸樂反駁著:“難不成,等你戰死在戰場,家裏沒有男丁,母親、嫂嫂、小侄女,她們要怎麼辦!家裏可就指著那三畝祿田過日子!我去替你從軍,我會很小心很小心不被發現,至少在我死之前,還能給家裏寄錢,你們還有祿田可以指望。”
陸樂的話說完,一家人更沒人說話,過了好一會,劉氏才開口:“這。倒也不是。”
陸四成上去就給了劉氏一巴掌:“我陸四成是個男人!指望妹妹替我去死嗎?”
“可是。你想讓小花兒沒爹,流落街頭?!”劉氏反駁著,“你要這樣說,我立馬帶著小花兒去討飯!”
小花兒是小侄女的小名,若是粉雕玉琢的小侄女流落街頭,陸樂真的於心不忍,這孩子還小,萬一真出現那樣的狀況,是生是死,真不可以預料。
陸樂已經占了這身子,總不能什麼也不做,反正這命也是多出來,死在什麼地方也沒關係。
“哥,就這樣辦吧,不去,全家人早晚也是個死,我去,說不定還能多活幾年。”陸樂說著,“我武藝也不差,或許還能撈個將軍。”
最後那句話,不過是開個玩笑,花木蘭也不過是個傳說而已。
“可這次接軍帖的有好幾家,萬一有人說出去,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