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就和周愛瓊結了婚生了孩子過了這麼年呢?要是那一切都不發生呢?人生將會是另外一番景象嗎?他忍不住苦苦追問,卻找尋不到那個終極答案。
畢竟對妻女還有歉疚,此種不堪卻讓她們娘倆如何麵對,怎麼接受得了?一聲長歎,方始落淚!
早年與艾婷婷苦戀一場,卻因各自家庭都極力反對隻好忍痛分手,可是見到艾婷婷另嫁他人就紅了眼,報複似的立馬娶了周愛瓊以示與過去徹底決裂!而兜兜轉轉十年後竟又與艾婷婷糾葛起來,劫數難逃啊,終至釀成血案!自已釀成的這杯苦酒隻有自個兒咽下,這就是宿命吧?
無論如何,生而淪落為俗套舊小說、影視劇當中的反派男主角,不由的生出些天意弄人世事悲涼之感。
劉錚終於後知後覺地癡傻了。
亦舒說,我們與之相愛的是一些人,而與之結婚的是另一些人。
人生大抵如此,誰也逃不脫。
娶周愛瓊原本就是賭氣之舉,說到底他並不愛她或者說不深愛她,而在七、八年婚姻生活的砥礪中亦沒有衍生出相濡以沫的親情來,反而由於她娘家的牽絆拖累,致使夫妻倆隙見日深遂漸行漸遠。
初識時劉錚在文體局做秘書,周愛瓊剛剛大專畢業被招錄到鄉文化站工作,大溏鄉並不遠,距縣城隻有七、八公裏路程,而她家所在的榆樹溝村就在鄉政府跟前。
周愛瓊是容貌尋常的女子,外形氣質上跟天生麗質的艾婷婷沒有可比性,但是生得嬌小玲瓏,烏溜溜的眼珠兒十分靈動,展顏一笑平庸的麵龐竟有十分動人的顏色,那一刹劉錚冰凍的心情融化了一多半,如沐春風就是這感覺吧?而姑娘對本係統內素有才名的他十分仰慕,如此一來,一麵之緣後倆人對同事牽線撮合的美意就滿懷感激地接受了。
姑娘出身於地地道道的莊戶人家,周爹是四川人,周媽是河南人,在家裏頭各操各的調你來我往就像說相聲。劉錚對老輩人這點就十分佩服,怎麼說遷居到此地也有二三十年了,在這麼複雜的語境下鄉音還能保持得如此純淨,不受各地域方言和本地民族語言的汙染,該有怎樣的定力!不垢不淨,不增不減也就是這般境界吧?
周愛瓊下頭還有倆弟弟,大弟周愛國中專畢業後在家幫著幹活,小弟周愛華剛上高中,如此以來,周爹周媽對未來的姑爺就抱有太多暇想,憑空生出無限希冀來。
就是那種下死力土裏刨食的莊戶人家,自家有二十來畝地,又跟人租了二十畝,種玉米、甜菜、打瓜之類,忙碌起來兩頭不見太陽,整天熱湯熱水都沒一口。還蔚為壯觀地喂了二十多頭牛,春夏季節交給哈族牧民趕上山放牧,入冬了就趕下山來自己喂,院子裏頭草料秸杆堆得跟山似的,那一垛垛碼起來全憑自個兒下力呀!
“唉,俺們苦了一輩子,圖個啥?就指著這幾個孩兒能出息了,不當這農民了!”周媽喟歎。
劉錚深以為然。
他亦是農村長大的孩子,盡管沒怎麼幹過農活,也體會過耒耜稼穡的辛苦。他父親早年在鄉衛生院當院長,在破破爛爛的醫院裏手底下管著十多號人,其實那都跟農民差不多少,而他的玩伴同學基本上都是農家的土娃,當然……除了艾婷婷。
上初三那年,劉爸調入縣醫院當了普通醫生,全家隨之搬到了縣城,那個偏遠的鄉村就此從他的生活中撤離,可是一顆稚嫩而又頑強執著的心致留在了那裏給牽絆住了。
周爸周媽對他家境背景可不怎麼看好,嫌太過一般。父親是縣醫院的醫務科主任,就等著退休回家養老,母親做了一輩子家庭主婦,上頭有個姐姐叫劉靜,在縣醫院做護士,已經嫁了人,丈夫是同院的醫生,兒子剛兩歲,總之稀鬆平常,乏善可陳。
人家艾婷婷嫌貧愛富概因為生得美麗握有資本,這莊戶人家也挑三揀四底氣卻從何而來?真讓人鬱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