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縮在顛簸的馬車角落裏,時不時報怨的,抬起頭望一眼,姐姐看著車窗外,越往南,越是春回大地,山花綻放的美景,好開心的樣子,考慮是否應該立刻跳下車,一溜煙的逃的讓她不見蹤影的地方躲起來。可是,剛一這樣想。又會覺得很不甘心,也很不放心,像姐姐這樣的好的人,在這個世上實在是不多見了,如果離開了,以後隻怕再難碰到,而且,雖然知道姐姐是一個,難得會被父母,傾注了全部心血,像男孩子一樣教養長大的女子,不但,讀過許多書,聰明過人,明白事理,還懂得醫理,會經營生易,更擁有一身比我還厲害的絕世武功的人,像這樣一個有這麼多本領的奇才,應該不會,那麼倒黴,被人欺負了去,但她畢竟是個女孩子,還是個心腸非常非常軟的女孩子,放任她一個人去那麼可怕的地方,我還是覺得很不放心。就在這種去不去杭州的痛矛盾掙紮中,我幾乎,恨不能要去找一麵牆,用頭去撞一撞,哪怕撞得頭破血流,隻要能不給我撞出一個結論也行。斜著眼睛,發現結論雖然沒有,但車窗外的景物正在一點一滴變的熟悉了起來,也就是說杭州已經近在眼前了,這一事實,令我內心原本的不安,頃刻間化成了一圈又一圈恐怖的漣漪。雖然我也一再安慰自己,不怕,不怕,如今的我,早已經是一位擁有著絕世武功,能令縱橫江湖許多年的大俠,也聞名喪膽的金牌殺手,決不複當年那個可憐、任人欺零、宰割、傷害的小女孩的模樣了。但一想起當年我是花了怎樣的力氣,才從這裏逃出去的,還是讓我緊張的,仿佛全身的血液都要凝結在一起了一般。
當馬車緩慢,卻最終穩穩的停在杭州城的路邊時,那種恐怖漣漪,更是擴散成了某種足以襲卷心湖的風暴。姐姐已經跳下車很久了,我聽見她在車窗外催促我快點下去的聲音。我深深的吸了幾口空氣,才好不容易讓自己鼓起勇氣,揭開車簾,從上麵跳了下去。杭州城的街道依然像我離開前一樣寬敞而整潔,路兩旁那些古樸高大的建築,在早上八九點鍾的陽光照射下,散發出一種淡藍色柔和的光韻。人來人往的街市,偶爾會有一群羽扇綸巾的斯文少年,青春朝揚地從我們身邊走過;遠處,偶爾也能看到幾個,婀娜多姿的少婦,環佩叮當地在人群中一閃而過。我帶著一臉木然,任憑姐姐拉著在熱鬧非凡的街市間,東遊西逛。她似乎對周圍所見到的一切都感到極度的滿意和興奮,不停地在我耳邊開心的笑,她說,“我終於知道為什麼有那麼多人,將這裏當成他們理想中的樂土,又為什麼有那麼多文人墨客對這裏情有獨鍾啦!這次真是來對了地方。”而我目光所觸及的一切,卻隻能讓我感到一陣陣的旋暈,我甚至覺得腳下的大地都在顫動。那些封存在我記憶深處很久,我自以為再也不會被記起,再也不會觸及的往事之門,正隨著眼前閃動的景物漸次開啟,往事紛至踏來。冷的我無法承受,我走路時機械的動作,慘白的臉色,終於引起了姐姐的注意,她停下來,上下打量我,然後關心的問我:“小青,你怎麼啦,怎麼一頭大汗,該不會是生病了吧?”聽到她的話,我猛然,從那些對往事記憶的漩渦中,掙脫著回過神,看向姐姐一臉困惑的麵容。我用盡全身的力氣,穩定住情緒,終於從口中擠出幾個生硬的字,我說:“沒什麼,我沒事。”不過這樣的回答,配上這樣的表情顯然沒有什麼說服力,不但,得不到她的認同,還更加引起了她的興趣。姐姐將我整個人都拉了過去,用一隻手撫上我的額頭,發現並無異樣後,仍是不放心地抓起我的手腕,很仔細地為我好起脈象來。憑借她高超的醫術,不難斷定,我目前身體健壯,氣息平穩,決對沒有什麼感冒發燒的跡象存在。再活過三五十年也沒問題,隻是,這樣的結果,並沒有令姐姐對我這個問題妹妹放下多少心來,反而令卻令她其豔如花的麵容,變得更加疑惑起來,她望著我輕柔地說:“也沒有生病啊,可看你的樣子,一點也不像沒有事,那出了什麼問題?!應該不會是你的心理出了問題吧,如果是真的,你可一定要記得告訴我這個姐姐啊!”看她一副關切又恨不能將我的腦殼撬開,進去瞧瞧的可怕模樣,我頓時,比剛才還緊張一百倍,憑我對她的了解,深深明白,就算是用編的,也得給她一個讓她覺得滿意的理由,不然一定會被她一直糾纏的問下去,到時我僅有的一點秘密也就保不住了。可令我頭疼的是,姐姐並不是那麼好騙的人,要想隨便找個借口敷衍她是不可能的,在她的內心,雖然像一張白紙一樣幹淨,但那並不表示她就不聰明,事實上,姐姐的聰明、銳智,可怕的就像諸葛孔明的轉世重生。我吞吞吐吐了半天,大腦突然急中生智般的靈光一閃,我說:“那個,你最了解我了,你知道,我最害怕呆在人多的地方了,這裏的人多的實在讓我喘不過氣,同人煙稀少的北國冰城比起來,我更喜歡呆在那裏,因為沒有人的地方,才可以給我更多的安全感。”姐姐轉過身,看了看四周熙熙攘攘的人群,似乎有點相信我的話了,她如釋重負般地鬆了一口氣,對我說道:“你不是吧!他們看上去都挺斯文的啊,應該都是些很有教養,且心地善良的好人,怎麼可能會無緣無故做出傷害別人的事,我拜托,你的戒心,不要那麼強好不好,你年紀也不小了,是個大人了,應該明白,隻有你對人家好,人家也才會願意對你好,如果你總防著人家,人家也會防著你的。”我偽裝誠肯地看著她,認真地大點其頭說:“是!是!是!姐姐教訓得對極了,我也越來越發現這些的人,頭上都分明刻著“好人”兩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