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不利,找之約旅社的前台主管李婷婷退完房,午後江以恒悄悄溜出旅社,心裏萬幸沒有再遇的尷尬。
受傷成這樣還出門遊玩,還真是拿生命在旅行啊!
在確認了鄧文茜沒再受傷後,雖然林之悠跟他們互相做了正式介紹,他隻記得傷者的男友是個醫生,這讓他心裏多少有點安慰。
超市補充完水和幹糧,江以恒的北京吉普行駛在麗江的山路上,前方是哪裏?目的地在何方?江以恒不知道,他隻需要一把吉他和一個行囊,他隻知道車路的盡頭有山路,山路的交彙處有鄉村,有鄉村的地方一定有民謠,音樂就是他的終點。
自從有了這輛二手吉普,江以恒流浪的步子快了許多,默默支持他的父親給了十年期限,三十歲之前必須回歸。
走完雲南就回家,再遠的路,都有盡頭。回家,做一個正常的孩子。不,是正常的男人。
一直在路上,除了過年和爸爸的生日回家待一陣,薑以恒在路上已經十年了。餓了,他吃過所有能吃的植物和動物,困了,他的帳篷紮營過豬圈、山洞、墳場等一係列理論上不適合住人的地方。
江以恒是個流浪歌手,他又不僅僅是個流浪歌手,很多人說他是孤獨行走的苦行僧,在林之悠看來,江以恒是以超人類方式存在,他是嚐遍人間煙火的神。隻有江以恒自己知道,他也會憂傷,也會寂寞,大多數時候,他的寂寞找不到出口。就像他寫的一首歌。
一個人奔跑
繼續走吧,雖然沒有方向
他們來時的路
他們漸遠的歸途
他們肩並肩放縱的目光
他們手拉手揮霍殆盡的理想
繼續走吧,目標就是前方
我們跨過的山
我們路過的未來
我們遇見的愛情的模樣
我們醉酒痛罵的詩歌和遠方
奔跑
停下腳步你又能怎麼樣
奔跑
停下腳步你還想怎麼樣
睡吧,睡吧
我親愛的寶貝
媽媽的雙手輕輕搖著你
搖籃搖你快快安睡
安睡在搖籃裏
溫暖又安逸
·
林之悠把這首歌的視頻轉發給鄧文茜,已經是晚飯後掌燈時分。
院子裏花草早已染綠,間或花蕾其中,空氣裏飄著嫩芽的青草香,三個人坐在院子裏喝著旅社自己研磨的咖啡,鄧文茜經過下午的休整,功力大增,剛才還驚訝於麗江夜空點亮了的星星,現在看到院子裏的燒烤架,正嚷著請求增加宵夜的節目。這時李婷婷過來遞給她一張紙條,紙條上赫然寫著:“事故賠償聯係,江以恒18087895787。”
鄧文茜指著紙條問:“之悠,江以恒。。。就是中午肇事逃逸的那個浪人嗎?”
“大公主,我不回答明知故問的問題。”林之悠含笑輕答。
“他是個流浪歌手,經曆很豐富,高中畢業後就走遍了全國。”
“流浪歌手?聽起來蠻寫意的哈,這人”鄧文茜轉向聞天驥說:“聞醫生你怎麼看?”
“每個人都有選擇自己生活方式的權利,並且都值得被尊重。”聞天驥回答,即刻補充說:“鄧病號,拜托你在我休假期間不要時刻提醒我醫生的身份。”
“還是什麼都沒說嘛。”鄧文茜回味著聞天驥的話,忽然想起自己的賽車,心裏竟有些痛,強壓住後繼續說:“那以後我叫你聞大哥吧,不急,一會燒烤前咱們仨再歃血立盟和對天盟誓吧。”
聞天驥又一次哭笑不得,雖然言語上他會常常揶揄鄧文茜,但發自內心喜歡她的性格,爽朗又不失個性,有她在,這個世界就會快樂。
“忘不了你的燒烤。”林之悠接過話題後繼續:“不過,聞醫生交代過,在你徹底康複前,全麵禁酒,所以……”。
“為彌補你脆弱的心靈,給你發一首歌療傷”林之悠一邊打開手機搜索,一邊解釋。
“網友拍到薑以恒的街頭唱歌視頻,點擊量很高,你們都聽聽看。”
·
江以恒的音樂在夜空中響起,他的聲音充滿著堅定的迷惘,整首歌衝突著矛盾的種子,種子不斷地發芽,不斷成熟長大到消亡,歌曲的高潮在結尾部分,結尾巧妙地使用了舒伯特的搖籃曲,讓世界突然一下子安靜下來,美好安詳。
就像夜幕中的麗江,美好而安詳。
最後鄧文茜發表了結案陳辭:江以恒,精分9級的音樂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