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1 / 3)

同去同歸的許諾使他大得兵心,他還真的況現了,可見本事不小,運氣也好。他愛兵如子,這是實話。二十二風度的北京籍打字員,歲數剛好是他的二分之一,他一口一個幹兒子,玩笑開得親熱。寫這個例子,我們很耽心管幹部的上級首長誤會“大佛”團長。在前線,人 心不隔肚皮,人特別象人。好在,團長愛兵不是做戲,腳正不怕鞋歪。一進戰區他就在全團開展“尊幹愛兵月”活動,他提出“團長管全團,全團管團長”,把自己放在普通一兵的位置上。87年5月,一個前進觀察所被敵炮火封鎖,斷絕了供給。他打電話給營長:“把你們營部最好的東西準備好,一定要送上去。”營長說:“炮太猛上不去。”上不去也得上,這個命令他不好下,救幾個人,又搭上幾個人,合算嗎?他看看邊的作訓股長,作訓股長精明強幹。他下決心,作訓股長上。他把自己僅剩的三包煙拿出來:“帶上去,給弟兄們抽。”炮彈一路追著炸,負重的作訓肥肉長東躲西閃,在彈片縫裏安安全全上去。三天三夜水注未沾的兵們搖通電話,叫聲“團長。”,變了調,圍著電話嗚嗚哭。團長,這個四古多歲的漢子,唰地下了淚。

那天準備間下大雨,在上山執行直瞄射擊任務的八五炮陣地裂了口,天一亮團長登山察看。天熱得要命,團長隻穿條褲衩,一身油亮亮的汗水,象尊佛,兵們打趣說神秘的大佛上山了。“大佛”的佳話由此而來。

“大佛”上山凶多吉少。觀察年裏,偵察兵們開觀察位置,說:“團長一來,不知又有誰要倒黴了。”他笑笑,把眼睛湊到高倍望遠鏡上,緩緩巡視敵軍陣地。他想給火炮打出修正量,炮彈有的是,到處可以打。他不。他要選個目標。炮彈是工人、農民的汗水,他沒權糟踐。大些的炮彈,他一個月的工資隻夠買大半個。他眼光跟著一個越南兵停在一個工事口,不動窩地足足盯了三十分鍾,認定這個工事有三個兵。他說:“這三個人判處死刑了。”看看表,下午三點整。又發了善心:“緩期二十四小時執行。”次日下午三時,準備開炮,第三發命中,工事轟然崩塌,一個人毛也沒跑掉,參謀說:“人家三個人到馬克思那告狀去了。“他笑笑,痛快,一個晚上,他召集作戰會議,研究打敵縱深的車輛。他形容:”作戰會議吵吵鬧鬧,不象電影上那樣嚴肅,吵夠了,最後一拍板就行了。“會剛開完,觀察所就報來情況,發現燈光,判斷是三輛軍車。他命令:“讓炮彈和汽車親嘴。”測定航速航向,計算出提前量,確定阻擊點,第一群炮彈過去,車燈熄掉。觀察所喊:“命中了。”他說:“等一等。”等了五分鍾,三輛車起火。值班室要上報戰果,他說:“再燒大一點兒。”片刻,火光衝天,等到上報,上級已先接到師偵察營的報告。又一次,發現一艘小型運兵船,在清水河貧道卸下物資,上去十一個兵。團長後來說:“現款來兩群。”話落炮響,連船帶人都給打進河底。大佛團長和他的團隊打出了名氣,集團軍炮兵指揮部派劉參謀下來驗證目標。團長決定打敵一個連指揮所,道群命中主庥工事。劉參謀說:“確實打得好,給炸掉了。”觀察人員說:“劉參謀,你看樹上。”一條越軍大腿掛在樹枝上,爛糊糊的。炮擊持續了四十多分鍾,九個工事全部炸掉,木頭碎塊,衣被殘片和紙張四下亂飛,二十多具越軍屍體橫陳。炮擊過程中,敵一門直瞄火炮開了一炮,團長命令立即幹掉,待命的六連四發齊射,敵炮沒來得及打第二發就炮 毀人亡。

唯有地第一次冷炮射擊,團長露出大佛的神秘,有些細節不願重新提起。而我們恰恰對這件事更感興趣。

在觀察所前方一千米處,紅土地上鑲著個藍瑩瑩的水塘。越軍經常去提水,天氣睛好時,還三五成群去洗澡洗耳恭聽衣服。毫無疑問,這是冷炮射擊的理想目標。因為是冷炮射擊的頭一次,為慎重初戰、務求取得戰果,團長作了精心安排,火炮也精確檢驗,並向別處作了試射。從八時裝好炮彈等著陸,上午出現三個越軍,擔負射擊任務的炮連長要打,團長說:

“按預定方針,一個不打,兩個不打,三個不打,四個也不打,五個還不打,非得六個才打。”

眼睜睜把三個命大的越軍放掉。其間,一兩個取水的越軍也都保住了小命。

我們問團長:“為什麼定在六以上?”

他回答:“六個是比較理想的數量。”

又問:“五個為什麼就不理想?”

他沒能答上來。事後我們議論,也許同十進製有關,五是十的一半,六卻過了一半,有如小說的上篇下篇之別。如果是八進製,則五、六顯得很接近,中間線要劃在四、五之間,五又成了醒目的數字。

待機四個小時,12點12分,“一,二,三,四,五,六!”謝天謝地,可把理想數字給等出來了。連長激動得聲音發飄,問打不打。團長說:“打嘛。”六名越軍到了水邊,首群炮彈也到,紅泥水柱騰空,藍水塘變成紅水塘。再看六個越軍,四個倒斃紅土上,一個沒了蹤影,隻有一個拐著腿逃回去。

我前沿步兵跳起來,歡呼打得準。

團長命令:“嚴密監視,肯定會有搶救傷員的,三個以上就打。”

12點29分,三個人抬著擔架出來,第二群炮彈到,一個沒有跑掉,全部報銷。此後,越軍再不敢多出來人,每隔半小時跑出個人,用鉤子鉤信屍體就飛快地往回跑,那邊再用強拖,到黃昏才拖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