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側頭親昵地湊到吉祥天耳邊,做出脈脈情話的樣子,“我以為你會去安慰他,作為一個善良溫柔的公主,自然不會希望愛人誤會自己的,難道是我誤會了?你並不愛他?”
“不,我愛他。”黑發少女仰頭露出線條優美的脖子,如同黑天鵝一樣神秘優雅,她漆黑如夜的眼瞳中露出不懷好意的笑意,“但是,我更愛我自己,更何況,”她譏笑道:“他根本什麼都不知道,也許更多的痛苦能夠讓他更加珍惜我也說不定。”
她接過神明遞給自己的酒杯,毫不在意地飲盡了佳釀,伸出粉嫩的舌尖舔去唇邊的濕跡,雙眸流轉著冷光,深不見底:“你看,他們就是如此淺薄,為了力量,為了皮囊,就可以愛上根本就沒有怎麼接觸過的陌生人,這種愛情,”她笑了一聲,“我才不稀罕。”
黑發的公主和金眸的時間之神交換了一個譏嘲的眼神,神色之間是對方才懂的默契。
“所以說,你才是我的理想型啊。”
“說出這麼犯規的話,我卻出乎意料地讚同呢。”牽起公主白皙的手離開大廳,卡伊諾斯含笑回答,眼神意味深長地在轉角溜了一圈,又漫不經心地收回,“雖然和您相處十分愉快,不過接下來的時間還是留給您自由活動吧,那麼,”他執起公主的手虔誠地輕吻,如同一個朝聖者,“注意安全,祝您玩的愉快。”
就算無所謂螻蟻對自己的窺伺挑釁,但也不代表他喜歡被當做擋箭牌。
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卡伊諾斯就習慣了赤足行走,那是在奧林匹斯山上養成的習慣,不,應當是更早之前。
冰涼的大理石,溫暖的大地,那草木並不溫柔地撫觸,卻讓他安心,隻有感受到溫度,才能確定他還是活著的,不是由內至外,徹底壞掉的傀儡,雖然他離那不遠了。
會因為觸碰的溫度而感到安心的我,其實是極為沒有安全感的。
我不相信任何人,但是相信我所得到的,我所擁有的,我所觸碰的。
站在高塔之上俯視著那歡笑痛苦的鬧劇,心底卻無比平靜安寧,他和他們隔著看不見的牆,分寸由他掌握。
他們無法真正碰觸到他,就如同與他們接觸的不過是另一個幻影。
果然,隻有劇烈的痛苦和悲劇才能讓人感覺到鮮活,而愛與快樂隻會讓人輕易沉迷,如同美酒,宿醉時夢幻美妙,醒時更加脆弱,美夢會腐蝕掉保護自己的殼,痛苦在它的襯托下越發明顯。
如果向著歡笑的人群投出毀滅的力量會怎麼樣呢?他們可還會如此悠閑算計?
如果扼斷他們的喉嚨,踐踏他們的生命會怎麼樣呢?他們可還能如此歡笑?
如果他們知道我心中這惡意的心思會怎麼樣呢?他們可還能毫無芥蒂地愛慕於我?
我是騙子,你們難道不是嗎?
時間之神的金眸漸漸黯淡下去,顏色變深變紅,那是血一樣的顏色,豔麗而危險。
他又一次微笑,轉過身毫不意外地看見了神色莫測的雷神帝釋天,他心底這樣稱呼剛剛告白於他的神族,疏離冷淡。
所有的真,所有的一切,都似乎被時空的河流掩埋衝刷幹淨,一絲不剩。
你要如何去觸摸一個時間之神的真心呢?
他永遠獨立於時間之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