變化來得猝不及防,她無從應對這一切,隻能呆呆等候命運的轉動。
“這都是我應該做的。”紗羅眼底的滯訥稍縱即逝,卻逃不過子榮的眼睛,他籲了一口氣道:“誰讓老當家對我恩重如山呢?”
紗羅眨巴著眼睛點了頭,子榮毫不掩飾無奈之色,撇嘴笑了笑,修長的身影這才下了車。
看著子榮離去,紗羅這才反應過來子榮最後那一句,分明是把自己當作他的負擔嘛!這個子榮看似談笑風聲,實則深沉練達,不是個容易應付的角色。
“什麼狗屁良緣!”紗羅心中暗暗叫苦,一醒來就看見這麼個少年,接下去還不知還會遇到多少驚心動魄!她環顧四周,雖隻是個車廂,卻通體都是黑酸枝木的,窗格門邊雕了精致的虞美人紋樣,廂內陳設更是講究,光滑的酸枝寬板上鋪了波斯細絨花毯,幾個閃著黯啞光澤的花梨木箱齊齊碼在廂角……每一件陳設都在證明這位小姐的富貴。
車簾打開,上來了一位少女,端著粥湯菜食,麵色關切的道:“小姐,您終於醒了。”
香米粥透著人間煙火的氣息,看得紗羅的食欲大振。
端粥的少女穿了件鴨蛋綠的對襟綢衫,下身是素紗千水裙,中間係了鵝黃絞白蓮的錦繡寬腰帶。紗羅記得燕國曾向仙奴進獻過很多美人,穿著大抵都是這種樣式,不過是材料更講究些,顏色更豔麗些罷了。
少女端端的把粥抬到紗羅麵前,紗羅撐手想要起身,少女立刻放了粥來攙紗羅。
紗羅素來不習慣被人近身伺候,身子不由僵了僵,半晌才回過神來,忙順著少女的攙扶坐起身。
從一個領兵打戰的將軍突然變作一位小姐,實在是太為難紗羅了,至少短時間內紗羅會覺得很窘迫。
所幸少女忙於吹涼碗裏的粥,沒有在意紗羅的表情,待紗羅整理好神情伸手去接粥時,卻被少女擋住,她責備似的瞪了紗羅一眼,不帶一點兒主仆的禮數,很是親昵的道:“你大傷剛愈,就不要逞強了!”
紗羅不覺會心一笑。少女回頭看見,盛了勺粥喂給紗羅,安慰道:“我真擔心死小姐了,老當家的突然仙逝,喪母之痛還沒盡數收授,又在奔喪路上遇到劫匪,還受了重傷,這災厄接二連三的,今天看見你笑,我的心才放了下來。”
少女眼含悲色,喜怒完全呈於麵上,憐憫之詞句句發自內心:“蓉兒還請小姐把身體放在第一位,小姐要是垮了,整個鳳鳴鏢局也就完了。”
“我知道了。”紗羅點了點頭,徑自接過粥,氣定神閑的喝下。心中卻在盤算著小蓉和這小姐的關係非淺,是她了解前處境最好的對象。
燕國以女為尊,從小蓉的話中紗羅推斷,這身子的主人去給母親奔喪,應該也是去繼承鏢局之業吧,但不幸卻在路上遇到了劫匪,於是她試探的歎了口氣道:“真不知道娘親的喪禮怎麼樣了?”
果然,蓉兒又道:“先生說了,幾位夫爺都還在等著小姐回去主持喪禮呢。”
“哦。”紗羅應聲道,然後順勢探問:“先生還說了什麼?”
小蓉眼神認真的道:“先生說讓我們專心伺候您養傷,其他的不要多問。”
先生是誰?夫爺又是誰?為什麼不讓下人們多問?此時的紗羅心中一片混亂,無意中竟渴望此時能接到藍道的意旨,或是得到師父彌加片章隻字的指點,畢竟在她以往人生最難抉擇的時候,都有這兩個人告訴她如何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