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引子(1 / 1)

我想把這個故事再從頭說起/講述地球之曆史/從冥古宇宙到生命的起源/但凡自由的人,決不為逃避而憂慮!

太初之時,天地空無所有。既沒有空間,也沒有時間。那時,你若把整個宇宙扔給我,我用單手就可以接住--既然宇宙本身並不存在,承受它也就輕而易舉。

但這種令人愉悅的"空無所有"在150億年前終止了。對於這個陌生的時間期限,我也不過是在人們那些射線般輻射開去的竊竊私語中有所耳聞。這是那次天地巨響複歸於沉寂之後所留傳下來的惟一聲音。

你所指的包括什麼?死亡。時間。在你肉身之內流轉嬗變的千萬年宇宙之光。在每分每秒之間,在每個個體之內,數以百萬計的鉀原子正在不斷衰減。自從宇宙大爆炸無中生有地創生出世界,能量就已經儲存在鉀原子之中,永不止息地繼續著衰減這一原子運動。鉀,與鈾和鐳相類,是一種半衰期很長的放射性元素,誕生於超新星爆炸時期,它決定了人類的起源。

你的第一個先祖是一顆星辰。

那是一個熾熱如地獄的時期。那就是地獄--如果"地獄"是我們所熱愛的生命無法生存棲居之地。這永不止息的宇宙之火和摧心裂肺的火山爆發,刻入人類曆史,成為人類的終極敬畏。人類所創造的所謂"地獄"是一個已知的地獄。而真正的地獄意味著:未曾知、無所知、不可知。科學史將生命發源前的宇宙稱為"冥府地獄",即冥古宙,而後生命開始了。所謂生命,決不僅僅是自我繁殖的能力。在火山熔岩和多坑岩之中,便可找到生命意欲成為生命的跡象。原初、幾乎、可能--在所有似是而非的可能性之中,不是金星,不是火星,而是地球。

--是地球。因她如此渴望生命,最終是她得到了它。

且把時間追溯到數十億年前。真正的奇跡發生了,這就是故事中令人不可思議的戲劇性因素--地球上出現了最初的細菌生物。那時空氣中還沒有氧,這些細菌都是厭氧生物--氧氣對於它們如同毒藥。它們像一顆悄然爆炸的星子一般開始了靜悄悄的進化,產生了革命性的新物種--藍綠藻。光合作用開始進行,氧氣誕生了,地球有了新的大氣層。接下來的故事被稱之為"曆史"。

這並非全部。我能夠給你開列寒武紀生命大爆發的一長列名單--大地變動、山脈形成,如同在草地上長出朵朵雛菊;在誌留紀那些夢幻般神奇的日子裏,海星和腹足動物出現了。大約四億年前,抖落鱗鰭上鹹澀的海水,第一隻陸地動物爬出了溫暖舒適的、布滿巨大珊瑚礁的瀉湖。三疊紀和侏羅紀屬於恐龍,它們是重量級的殺手,像惡夢一般隨處可見。而後大約在三四百萬前,出現了一個還不太確定但肯定是全新的世界,巨型動物猛獁君臨大地;很可能,還有某種類人的動物!

地球變得無比炫目、令人驚異。地球上的每一天都是嶄新的--哪怕是對地球自身而言亦是如此陌生。她未曾預設過這個世界,也無需猜測下一次奇跡的來臨。她酷愛這種冒險和隨機,彩票大獎似地抽出頭彩的概率遊戲。我們會遺忘,但她永遠不會;我們想當然地認為這是一場勝者為王的故事,因為失敗者已經消逝無蹤、全然滅絕。這個星球上顯得如此理所當然、不可避免的一切,其實不過是一次累積巨獎。在地球這顆藍色的星體上,銘刻著巨大的獎金數額。

凝望世界,寫下名單--岩石,沙礫,土壤,水果,玫瑰,蜘蛛,蝸牛,青蛙,魚群,牛羊,馬匹,雨水,陽光,你和我。這是一場盛大的生命試驗。在這世上,還有什麼更不可思議的奇跡呢?

現在,所有的故事碎片都已經拚好,攜裹著泥漿和化石的遺跡。世界之書隨時隨地都能打開翻閱,年代學隻是其中一種閱讀方式,而且絕非最好的方式。

時鍾並非時間。無論是岩層中的放射性元素所標定的"岩石時鍾",還是每個細胞內部螺旋狀的DNA分子,它們都隻能把時間敘述為故事。宇宙大爆炸之際,時間就像定時炸彈似地開始嘀噠作響。在另一個百萬年之後,太陽將會死寂,光芒將會消逝於茫茫太空;在大地上,任何一個地方都將陷於黑夜。

"跟我講講時間吧。"你說。其實,你要說的不過是:"跟我講個故事吧。"

那麼,我就跟你講一個一直無法放下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