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5章(2 / 3)

卻憶去年臨別向梅花,夢繞孤山處士家。又到黃梅好時節,隔牆風雨是天涯。

端陽綠榆陰翳鎖空堂,無計能消此晝長。羨殺城南舊同伴,石榴花下過端陽。

雨夜涼雨敲窗壓五更,一燈孤劍感平生。空江篷背荒山驛,聽慣蕭蕭此夜聲。

題美人供菊圖二首

一搦娉婷畫裏身,綺香羅袂侭豐神。秋來不比黃花瘦,生長香閨是福人。

茗甌書帙伴沉沉,憑幾低頭似苦吟。閑卻鄰家諸姊妹,一簾風雨過秋深。

夢中詩十六首

初入獄,夢輒有詩,惝恍迷離,非人非鬼,錄所記憶,用誌幻境雲爾。

莫教妻子舟中住,將家送向煙波去。煙波如夢不知年,年年記取人來處。

東風吹馬過長楊,留得王孫五日強。要識自家消息準,白門秋雨不成霜。夢人示偈。

庵溪楊柳碧如煙,飛絮飛花滿一川。江上綠波春不醒,客中留我住三年。

夕陽紅處水如煙,遙見孤舟在遠天。不是好風吹送汝,斷篷牽斷藕絲船。夢至江亭,見壁間題句。

草草春痕不自留,軟風吹過木蘭舟。妾家自有紅蘭住,不上橫江第一樓。

不知何處有笙歌,一夜吟成莫奈何。天上彩雲吹不去,月明扶起渡銀河。

何來彈子打金鶯,打上花枝第幾聲。人自不來春已去,落花堆下錦官城。

年年花信到春除,滿地銀窗伴讀書。妾有異書拋不醒,大家盤髻晚來梳。

舊家風調已全輸,有膝王蛺蝶圖。攬取闌幹上飛箔,夜來明透紫珊瑚。

迢迢佳樹在昭陽,一片清歌送晚涼。天上昨宵星月影,照人飛夢倚君王。

五十歸來已看山,遠山蒼翠落刀環。劉郎一往呼鷹曲,並入天風下虎關。

茫茫天際有行舟,認識當邊萬戶侯。可惜北平賢太守,夜深行過灞陵秋。

獨自登樓泱漭間,一聲清笛滿江關。東風馬上人來少,三月桃花燕子山。夢登危樓,樓下黑水洶湧,憑欄俯瞰,風色慘凜。

雞聲關關犬聲嘿,城門半開天影黑。犬聲嗥嗥豕聲(唽)〔哳〕,人出城門呼捉賊。

老魚跳波月冥冥,塵霧坌集何時清。海國相公來亭亭,天中月色翛然明。庚申八月夷警,官軍拘數夷人送獄,獄中數日四驚。夢作長歌,醒記其半。

此二首體非絕句,然以從類而附置於此,庶不致一,題雜出而失篁公之舊也,知詩者諒之,天民識。

猶是當年楚大夫,靈魂一點現湘堣。東風芳草年年在,莫雨黃陵聽鷓鴣。辛酉端午夕,夢一淡妝女子,鬢簪玉枝,著藍色布衫,危坐鼓琴,詩其所撫操也。醒僅記首二句,次日述諸同人,長白紹葛民適見過聞,而卒然曰:“此斷弦兆也。”閱十餘日,言竟驗。又十日,夢至前地,室虛無人,猶見琴譜置幾上。吟誦數過,出立廊下,則見女子靚妝立門內,著袷紅衫長委地,上繡蘭瓣如,見客即避去。蘧然而覺,憶末二句,乃了然也。

案:原稿自《過瑞雨軒夜飲》至《夢中詩》綜二十四首,係鹹豐己未至辛酉在獄中所作。

畫蘭送周子佩出守鎮江澹墨生綃寫數枝,此花端合號將離。明年憶遠通芳訊,正是江南草綠時。

為柳賓初同年畫蘭題句蘭夢低徊感宿因,為君援筆寫豐神。春風山下蘼蕪路,一笑相逢是舊人。

劉俊峰出宰江西畫蘭贈行題句蘭芷芳馨憶故園,秋風紉佩別王孫。隔年江上相思處,南浦春波草一痕。

贈黃碧川出宰秦中畫蘭題句蘭佩萋萋托楚吟,手中紈素寫情深。長安綠遍王孫草,空穀相思是此心。

曉發邯鄲蕭然羈宦出長安,倚劍當歌行路難。富貴神仙都一夢,五更斜月過邯鄲。

夜抵長沙年年旅客滯京華,歸夢迢迢水一涯。飛過洞庭三百裏,夜深燈火見長沙。

郴陽道中二首鐵鼎山頭日漸傾,箯輿緩緩就行程。籠燈夜過楓林道,落葉寒蟲一片聲。

蘇仙橋上月冥冥,夜半城門喚啟扃。僥幸將軍強故李,今宵不宿霸陵亭。

韓瀧謁昌黎祠平生喜讀《拘幽操》,亦是當年被罪臣。今日韓瀧祠下拜,千秋知我更何人。

出瀧二首草木蕭森晚氣涼,亂山巉石水如湯。朔風吹雨聲聲急,一片輕帆下樂昌。

人道瀧中行路難,我來經此托平安。平生頗曆江湖險,自把龍泉掌上看。

楊溪月下夜深船舶小汀洲,楊柳疏陰拂拕樓。正是梅花冷時候,滿江風月似涼秋。

七夕一天風露冷空庭,滿砌蛩聲獨自聽。惆悵三年前夜月,有人扶病看雙星。

舊夢舊夢回頭四五年,幾多人事冷秋煙。梅花館裏桐花鳳,一樣摧殘不似前。

還鄂喜季弟亦自蜀來一事曾舒慈母意,弟兄都自遠遊歸。翛然江上兩黃鵠,不願年年尚各飛。

秋夜巡鵠山有感城中敲柝夜漫漫,八尺龍須敢自安。匹馬一鞭黃鵠頂,五更風露不勝寒。

夢中詩二首江湖滿地有人家,煙水蒼茫月印沙。打殺鴛鴦三十六,隔溪清夢墮梅花。

東風吹夢醒邯鄲,翠袖紅裙馬上看。日暮江橋人欲去,柳花如雪送春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