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月冷金邪 第10章 那一麵的風情(上)(1 / 2)

十年生死人間,壯士空老邊關,不聞春風折柳,隻見大漠孤煙。

時光便如同這天空的白雲,悠悠來去,在不經意間將人的黑發染白,紅顏催老,當年正值妙齡的少女此時已成了婦人,雄姿英發的少年臉上也有了風霜,而那大漠中的龍門客棧卻沒有變,依然倔強的矗立在無邊無際的黃沙中。

自從當年那一場血戰之後,玉玲瓏留在龍門客棧已有十六年,大漠的風沙在她臉上似乎沒有占到多少便宜,她看上去仍舊是光彩照人,如同黃沙中的一顆明珠,每天都在閃著光。

今天陽光很好,玉玲瓏穿著一身淺粉色的長裙,頭上蓬鬆著頭發,招呼夥計們接待客人。經過十年的風雨,此時她看起來已經是一個地道的老板娘了。金鐵風沒了一條膀子,已不在前台招呼,隻管後麵的事。

外麵駝鈴聲響起,又是一隊客商到來了,在這十幾年裏,玉玲瓏也不知迎來了多少這樣的客商,送走了多少這樣的駝隊,龍門客棧,仿佛永遠都是這些商人的休息所。

客人約有十七八個,看樣子也隻是路過,不想在這裏投宿,那些一早就候在客棧裏的馬賊也打不起精神,因為誰都可以看得出這幫人沒有什麼油水。玉玲瓏也這樣想著,挨個招呼著客人,直到最後一個人走進來。

這人頭上戴著個大竹笠,而且壓得很低,把整個臉都擋住了,玉玲瓏隻能看到一個尖削的下巴。這人走到玉玲瓏麵前,低聲道:“有上房麼?”這聲音聽上去又啞又沙,像一把沙子在磨著鍋底,讓人極不舒服。

玉玲瓏笑道:“有啊。不知客官打哪兒來,要住幾天呀?”這些年來,她已完全適應了龍門這地方的人情風土,一口地方話也是說得惟妙惟肖。那人並不回答,隻是找了一張空桌子坐下,將手中的一個長條形的木頭盒子砰的往上麵一扔,道:“有酒麼?”玉玲瓏向櫃台揚揚纖手:“黑子,上好酒。”

看來他並不是和這隊客商一路的。想必是和這些人臨時走在一起,這下子那些馬賊的眼睛都亮起來,他們隻聽這人將盒子扔在桌子上的聲音就知道,這個盒子絕對不輕,一個頭目向身邊兩個正在擲骰子的人遞了個眼色,那兩人會意,突然一人大叫一聲,道:“唉,你這小子豬油蒙了心!敢拿這種灌鉛的骰子騙你老爺!”說著當胸一拳把另一個滿臉大麻子的人打得轉了出去,那麻子被打得轉了幾個圈子,撞上了最後那客人的桌子,麻子忙用手一扶那盒子,賠笑道:“對不起,對不起了。”說完向那頭目看了一眼,點了點頭。

這是信號,表明這個盒子裏裝得絕不是平常之物。

那頭目看著麻子,也輕輕點了點頭。這麻子會意,突然抱起那個木頭盒子,轉身就跑。那頭目等幾個人也跳起來,大叫道:“那小子站住,大白天的敢搶人東西,往哪裏跑?”幾個人這樣一擁而上,反而將大門堵住了。而那個麻子早已跑得很遠了。

那頭目轉回臉,看了一下那客人,出乎意料的是,那客人竟還是紋絲不動的坐在那裏,仿佛方才那人搶走的不是自己的東西一樣。他倒了一杯酒,慢慢的喝下去,連頭都沒有抬過。

此人如此舉動,倒讓那頭目沒了底,他慢慢走到那客人跟前,輕輕地道:“老兄,這地方,財不露白,你認倒黴吧。”那客人淡淡地道:“不妨事,他會送回來。”那頭目怔了一下,冷笑道:“財入賊手,肉入虎口,還想得回來?兄台,破財免災,嘴上就不要找台階了吧。”那客人不答,連看都不看他,就又低頭喝酒。

事實上,這個人從進到龍門客棧裏來,就沒有正眼瞧過一個人。

同樣,也沒有人能看到他的相貌,他頭上那個大竹笠擋住了所有人的視線。

那頭目臉上帶著冷笑,伸出手,慢慢去掀這客人的竹笠……

突然間砰的一聲大震,大門被猛得撞開,一個人躍躍撞撞的跑進來,那頭目嚇了一跳,回頭看去,屋子裏所有的人也都看向此人。

這人不是別個,竟是方才偷那客人盒子的大麻子。此時看他那張麻子臉一會兒漲得通紅,一會兒又嚇得慘白,雙手哆哆嗦嗦地捧著那個盒子,像是捧著閻王爺的招魂貼似的,放下擔心,捧著又燒手。

這麻子此時已看不到別人,隻見他戰戰兢兢的來到那戴竹笠的客人身邊,顫抖著雙手,將那盒子輕輕的放在原位,忙不迭的拱手道:“小……小人有眼不……不識……有眼無珠……得罪得罪……”看他的樣子,恨不得能跪下來舔那人的腳後跟。

那客人依舊不理,隻是在慢條斯禮的喝他的酒。

麻子見他不理,臉上恐懼之色更重,突然一伸手,從懷裏拔出一柄刀子,眾人都道他要和這人拚命,那頭目也有些不解,知道這麻子平日裏女人身上是好漢,拳頭麵前是孬種,所以才叫他做這種偷了就跑的活,今日倒難得英雄一回,不由得露出幾分讚成的目光,心裏正要喝彩,卻見那麻子將刀尖對著自己的一隻眼,想要捅,卻又下不去手,咬牙切齒的試了幾次,都不敢下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