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 第 黃
孤 六 昏
獨 幕 色
者 黎
使 明
命
Ⅺ
「指令提示:將任何試圖妨礙任務二執行的事物予以殲滅。允許采取一級殲滅指令,允許使用A級防禦措施。」
「指令提示:更改任務二內容為,確認目標喪失一切行動能力,直到命令被確認回收為止。」
跑動過程中,墨寒芳不斷發出著冰冷的機械聲。
數十旗的長度,在她高度發達的運動神經下顯得不值一提,女仆僅僅用了三秒,便來到了插滿刀劍的蠶蛹旁。
「A級防禦序列啟動:請黑若斯小姐不要再垂死掙紮。您若是在捕捉過程中發生意外死亡,吾作為直接關聯對象會感到很困擾。」說著,墨寒芳一記火焰手就捅破了堅硬的金屬,接著像撕紙片一樣把蠶蛹給拆了個七零八落。
「指令提示:再次確認任務一對象是否死亡,並予以任務二目標顛覆性打擊。」
金屬的蠶蛹在暴力的作用下變得不堪一擊,在蛋殼裂開的一瞬間,便有數不清的靈刃聞風而來。
為了保證銀的死亡,聖騎士認為在破防後,立刻發動對敵的猛烈攻勢才能萬無一失。
而墨寒芳也的確這樣做了,並且做得很徹底。一時間,由“天使翅膀”構成的防線崩塌潰爛。
在裏麵苟延殘喘的雛子也被靈刃貫穿了身體,場間除了剁肉般的悶響外,什麼都是安靜的。
「自我意識回應:戰鬥結束,總計使用脈刃三百八十一次,對隱精靈維爾銀造成貫通傷害一百一十一次。」
終於,如潮水般洶湧泄下的劍雨,在墨寒芳冷淡的語氣中迎來了終結。
女仆稍微掃了兩眼蠶蛹中的慘狀,解除了右手的燃燒的火焰賦予,然後伸手探向了銀的脈搏:
「確認任務一對象喪失生命跡象,確認任務二目標喪失基礎行動能力,總計命中目標二百二十二次,結束報告。」
看著殘骸下兩個摟抱在一起的身影,墨寒芳連一絲情緒的起伏都沒有,輕輕撩起了耳邊的秀發,模樣如此的恬淡自然。
再有一小時,奇臨兵的黑守成員就會趕來肅清這裏,暴露身份的自己也不能再留在萊恩之域。
雖然那些披著重甲的騎兵,通常負責護衛一類的任務。但做起後勤和善後也毫不含糊,把後背交給黑守還是能放心的。
“吾也總算完成了任務,可以回到教廷繼續待命了。”這樣想著,墨寒芳不由多看了兩眼銀的屍體,心裏也突然遊過一縷惘然。她從墨家瓦解,玨天政變之後,就隨著難民群流浪到了十亞的賑濟區域。
除了知道自己姓墨,墨寒芳對那個曾經如日中天的東方家族不存在任何感情。
畢竟那個時候她才六歲啊,要不是一路上有人看著她長得有幾分姿色,將來可以賣給老鴇而好生照顧。恐怕女仆早就死在不知道哪場饑荒中了吧。離開玨天後,墨寒芳的生活才稍稍好轉了起來。
後來在領取十亞發放的口糧時,她被一個修女看中,於是便皈依了十亞。也就是從那時起,經曆過世態炎涼的墨寒芳變得冷酷了起來。在加入十亞後,她日夜不停地磨練自己,隻為不再回到以前落魄的生活。
“十二歲晉職為最年輕的持劍者,十四歲便成為頗負盛名的聖騎士候補,過去的一切痛苦都成為了自己往上攀登的動力。”
回想起讓人唏噓不已的凡此種種,墨寒芳搖了搖頭,然後掰開幾塊還算結實的鐵塊,打算把黑若斯的身體清理出來。
“不過那已經是二十年前的事情了,往事彈指一揮間,說過去也就過去了。”
二十年前,墨寒芳接到了聖殿派下的最終考驗,若是她能完美地執行這個任務,那麼她就能直接晉升為聖騎士。
之前也提到過,在安德亞教廷隻有入職時間的長久,以及達成的功績是否深得人心,才是“升官加爵”的唯一標準。
墨寒芳雖然屬於天賦異稟的那一批人,但她實在是太過年輕,如果不經曆一番考驗,旁人是不會認可她聖騎士一職的。
所以在急功近利,為了早日出人頭地的心理作用下。
墨寒芳毅然決然地領命,然後在十五歲那年,假扮成玨天遺留在萊恩之域的後裔,以此混進了辛普森吉姆的莊園裏。
再往後,香格拉蒂遭遇的事情就明朗得多了。她因為出色的身體素質被奧維爾家族選中,接著進入了女仆培訓結構。
等到香格拉蒂被人叫做香格拉蒂,並且真正成為銀的專屬女仆之時,她已經三十歲了。
“但這就是你想做的嗎?為了十亞,你連自己的青春都不要了?”
“青春……嗎?”
這個時候,墨寒芳的腦海裏突然回蕩起了少女的質問,聲音忽大忽小的,惹得她頭疼不已。
「沒關係的,與生命相比,青春什麼的不過是過眼雲煙。是十亞將我培養成人,所以我這條命是為人類而活的。」
手套搭在黑若斯肩膀的時候,墨寒芳的意識出現了短暫的恍惚,不過很快就被她用理智壓了下去。
“但你卻為了區區人類的大義,剝奪了真正愛你的人的生命,那些假大空的話,你說起來難道不覺得自相矛盾麼?”
「吾名墨寒芳,我是一個人類。人類和異族本就不該共存,吾稱呼他為少爺,也隻是任務所需而已。」
香格拉蒂的身體變得僵硬了起來,但這不阻礙她把黑若斯從廢墟中扒出來,然後測量她的生命跡象。
隻是為了聖騎士頭銜而努力而已,除此之外的一切情感與我無關,因為我是安德亞的聖騎士。
諸多用來麻痹自己的心靈雞湯,被香格拉蒂一桶又一桶地從頭淋下。
身為騎士,隻要完成命令就好了。
身為人類,隻要活下去就好了。
否則你就是異類,就是螻蟻,這個世界不接受不從一而終的人,無論是神是人,都不例外。
所以。
「指令檢驗完畢:任務二目標行動能力受損,關節已為不可用狀態,目前處於深度昏迷之中,視情況等待其蘇醒。」
墨寒芳堅定了信念,把黑若斯以公主抱的姿勢從碎片中抬起,接著使用法術為她進行著外傷的治療。
因為聖殿做出的指示是要抓活的,所以為了防止黑若斯失血過多而導致死亡,墨寒芳得保證她意識清醒。
可是。
「寧恕瑞拉,頌阿塔瑪,您是這世間萬物的母啊。」
「若有哀傷輕拂,若有不堪請入,眼間眨下的塵埃是您的眷顧。」
——族耀術派·奧維爾賦予術式·藍色,歌詠……
「嗯?這是怎麼回事……黑若斯?!黑若斯!」
就在墨寒芳正吟唱著治愈係咒語,同時準備在少女醒來前,使用拘束類法陣壓製她的時候。
「別走,別拋下我啊!你說的契約是怎麼回事?我該怎麼挽回香格拉蒂,你告訴我啊……」
聖騎士懷中的少女,卻突然一個鯉魚打挺蹦了起來,並且嘴裏還念念有詞,怕是做了個不小的噩夢。
這可真是造化弄人,世事難料。
銀吃力地睜開了眼睛,可這一次呈現在他眼前的,卻不再是無盡的黑暗,而是一片璀璨的星光。
緊接著,因為起身太過突然的關係。
銀還沒察覺出周圍景色的不同,便一溜煙地從高處滾到了草地上,渾身上下皆傳遞著痛苦不堪的痙攣感。
「好痛,哼——!」
這種四肢盡斷的感覺,好比有千百把刀刃正在挑劃你的神經一樣。
就連遭受過酷刑的銀也不堪其苦,痛得連眼淚都留了下來。
「怎麼回事,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我不是已經死掉了嗎?那為什麼,還能感覺到痛?」
不過,好在銀第一時間意識到了——“死人是不會有知覺的”。
所以在承受這種疼痛時,他沒有感到多麼難過,而是神經麻木地選擇了無視痛苦。
「我記得,我的心髒被毀掉了才對。黑若斯呢,香格拉蒂呢?」
說著,銀一咬牙,強行舉起了仍有稍許知覺的右手,然後摸向了自己的胸脯。
這個動作純粹是他瀕死時的本能反應,實際上銀的意識依然處於恍惚之間。
要不是剛才,有黑若斯喚醒了他的意識,然後跟他說要進行契約。
恐怕銀早就失去了活下去的動力,繼續沉浸在絕望中等死。
然而。
「這……這是什麼東西?」
借著活動五指帶來的劇烈疼痛,銀的思維也稍稍清晰了一些,視線也開闊了起來。
「軟軟的,等等,為什麼是軟軟的!」
可讓銀大跌眼鏡的是,他探向胸口的手傳來了不同尋常的觸感。
這種感覺像是摸到了裝滿水的氣球,豐滿而又綿柔,讓人忍不住想多揉兩下。
但銀可沒心思享受這種觸感,他現在隻覺得自己見鬼了,男人的胸上怎麼可能會有軟綿綿的東西,我又不是胖子!
“難不成是黑若斯說要和我契約,然後拿橡膠什麼的塞到了我的心髒裏?!”
這時候,銀第一時間想起了少女的契約,整個人像觸電了一樣完全不在乎渾身的劇痛。
要知道,他可是親眼看見香格拉蒂把他的心髒給完全破壞。
但一覺醒來卻發現,自己的胸上長了坨奇怪的東西,這樣都不覺得奇怪的話,銀可能是真的瘋了。
他連忙撐起身體,然後托起胸前的柔軟低頭查看了起來。
然後。
「黑若斯小姐,請您放棄無畏的抵抗。您的主人維爾銀已經死了,為了避免您連同他一起投入地獄,請不要垂死掙紮。」
墨寒芳冷眼看向在地上痛得直打滾的少女,剛剛開始釋放的治愈法術也咽回了喉嚨裏。
「再次強調:您是聖殿指定需要活捉的目標,若您還準備圖謀不軌,吾不介意卸下您的四肢,然後靜待後勤到來。」
說著,女仆右手的法術幻焰再次燃燒了起來,接著緩步踱向了“黑若斯”。
「嗚哇——!這是什麼東西,我的胸……怎麼憑空長出這麼多的脂肪!」
隻是,不等墨寒芳踏出一步,身負重傷的少女卻忽然怪叫了起來,話語的內容也讓耐人尋味:
「還有我的手,變得好小……等等,左手怎麼不見了,還有聲音也是,好熟悉的樣子,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以現在的情形,銀隻能想到這是黑若斯為了救活他而動的手腳。
“但是這‘手腳’也動得也太大了吧?!不僅渾身是傷,而且胸前還多了兩坨奇怪的東西,這樣跑步晃起來很累贅的吧?!”
銀一臉我勒個去,對自己身體發生的異變感到無法理解。
“慢著,慢著!現在我需要冷靜,快點冷靜下來,如果我成功複活的話,就意味著黑若斯也沒事?那香格拉蒂呢?”
不過銀總歸是智力型角色,麵對混亂很快就沉思了起來:
「黑若斯?黑若斯?!你沒事吧!我是銀啊,我沒有死!」
他扯著變得嬌嗔的聲音大喊著,心想黑若斯能救活自己,說那她不定還有殺手鐧可以打敗香格拉蒂。
可是。
「主人死亡的心情在下倒是可以理解,但您要是以為,憑這種三流的演技可以蒙混過關,是不是太不把吾放在眼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