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區】奉孤獨者使命·下 讀者群:512837978 Seven.006卑微者行徑Ⅵ(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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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  尾 卑

孤  聲 微

獨    者

者    行

使    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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萊恩之域。

奧維爾家族領空,盛世結界交接點。

安德亞十字教曆一六二九年。

茉莉奈號空艇,午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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萊恩之域的外麵有什麼?對於常駐“此山中”的精靈來說,這個問題就像山村居民常常遐想的“山的那邊有什麼”一樣。

在詩歌裏,山的那邊是海呀。但在現實中,精靈聖地的外麵是一片黑暗,一片充斥著陰謀和野心的黑暗。

精靈閉世而存,因此不諳權錢的勾心鬥角,也不明白他人的居心叵測。他們畫地為牢,杳隱生活在盛世結界裏祥和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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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這一切,都得歸功於萬年前那位叫萊恩的精靈王,設下了這道盛世結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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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精靈會想不開要離開萊恩之域,在異族的社會裏,精靈的每一根毛發都等同於一個金幣,因此大家就是活的錢袋。”

建立盛世結界的先賢通過傳記和史料將此語流傳至今,而這句話曆經碎片戰爭的洗禮,也深深烙印進了每隻精靈的腦海。

所謂盛世結界,即是環繞整個萊恩之域並將之與世界大陸隔絕的一道光之城牆。

它呈完美的圓形坐落於精靈聖地的邊境,運行原理則和斯特多拉貢的天空城一致,它們都是由地下的靈脈法陣維持運作。

這道比極光更加迷人的鐵幕是所有精靈的樂園城堡,它守護萊恩之域的安寧已經超過萬年,並且隻被攻克了兩次。

一次是千年前安德亞降世之時,一次則是兩百年前碎片戰爭爆發的當天,曾有大賢者和先知預言。

盛世結界總共會被摧毀三次,就是不知道這第三次會發生在什麼時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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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嗚,這是哪?黑若斯,我們到達地麵了沒有?」從逃離爆炸的驚惶中醒悟,銀邊揉摁眼睛邊支起身體環顧四周詢問道。

他記得在意識微茫不清之際,阿麗兒將他抱起飛到了半空。接著空艇發出各種巨響,像是在歡送兩人一樣掀起無數火花。

盡管銀早就體會過飛翔那種徜徉無慮的感覺,但從高空呈自由落體直接墜落,和張開翅膀由低至高可不是一個概念。

銀在半空翻跟頭之時,隻覺得腸子都要給扒拉出來,胃液倒流頭暈炫目。於是他沒一會就昏厥不醒直到現在才恢複意識。

「誒——?這裏是……等等!這是空艇的氣囊?阿麗兒,阿麗兒你在哪?為什麼我還在空艇上,哇啊啊!要掉下去啦!」

不過剛蘇醒的銀運氣也好不到哪去。

他想翻身檢查身上的零件有沒有散架,卻發現自己竟然躺在空艇的頂部外層,任冷風吹拂擁抱無人問津。

遙望在月色靜謐,白輝清幽得好似能泛起波瀾的千旗雲海中。有一道疑似金發少女的影子,正在空艇的皮套上急速而馳。

「喔啊啊啊啊啊啊啊——!救……救命啊!不帶這樣玩的,為什麼我會出現在這種地方——砰,嗚……痛痛痛……」

那正是銀失衡滾動的身影。

他原本方方正正地臥伏在汽艇頂端,結果一個翻身正好挑撥了天平失去重心,整個人如同團龍卷中的風滾草般刹不住車。

「唔啊啊啊啊,我……我恐高的喂。阿麗兒,阿麗兒?要死啦,要死啦,你不要故意嚇我啊,快點出來,救命啊!」

銀的轉動速度快得就像一隻陀螺,再加上他醒來後的第一眼,瞅見的就是無盡天穹下的群山曠野。

被月光挑亮的綠野,仿佛在萬丈高空下露出了獰笑,那些隨風舞動的樹葉也似乎在嘲諷著銀的膽小。

這些壯闊而又恬淡的美景,會讓人在陶醉間不由地感歎:

“萊恩之域真不愧是精靈的聖地。森林雲海天空城,一葉扁舟駛一生,隻能用夢幻一詞來形容這種景色。”

但銀可沒工夫感歎唏噓,他反而給美景嚇得魂飛魄散失聲尖叫,一時間也忘記了他能夠展翅飛翔。

隨即,在重力加速度的影響下他蹦噠出了空艇邊沿,四腳懸空, 六神無主。

“有沒有搞錯?堂堂精靈王沒有死在十亞手裏反而是被嚇死的?阿麗兒,阿麗兒你在哪?我再也不抱怨你了,快來救我!”

少女以堪比快速詠唱的語速咒念起了“南無阿彌陀佛”,可是後麵又作死加了句“諸神在上,菩薩救我”,所以並沒有卵用。

隻見說時遲那時快,銀探出雙手試圖扒住氣囊的縫紉口,但卻因被阿麗兒教唆:“女孩子要注意形象。”剪過指甲的緣故。

銀指肚的摩擦生煙也隻撈到了一個寂寞,接著嬌小的身體便飄揚如葉,沉浸在了浩瀚粲煥的星海之中。

“這下可秀逗啦,阿麗兒她到底跑哪去了?難道飛出來後我們被十亞武士抓住過,她又為了保護我而……”

扭頭摒棄掉胡思亂想,銀當即戰勝恐懼,發動了天賦法術準備翱空一探究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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隻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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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的,銀你為什麼要想不開呀?好好躺著多好非要亂動。看看,現在想起來自己恐高啦?嘻嘻,還怕成這個樣子。」

在少女即將騰空撲翅之時,有一道玄妙輕盈的鈴音於銀的耳畔恰時奏響:

「不過銀還是真是粘人呐,看在你一直叫喚人家名字的份上,本小姐就姑且放你一馬。再有下一次,可就要收費了喲。」

與此同時,委婉的女子柔音還伴隨著一股冰涼的觸感傳遞至銀的腦際。

銀倏一瞪眼才反應過來,他的手臂不知什麼時候被人給牢牢攥住,人也像年久失修的木製秋千一樣隨風搖擺,危危欲墜。

隻見在偌大的空艇外壁上,阿麗兒正牽引著一根用來懸掛貨物的麻繩緊攀氣囊,粗麻繩一直延伸至空艇頂部,不知盡頭。

她一手用繩索捆了數圈維持體重,另一手則筆直探出與銀相接。伴隨繩子的蹤跡,空艇上還留有一道刮擦明顯的劃痕。

劃痕在茉莉奈號的外層留下一道弧線,想必一定是阿麗兒蕩漾至此的所作所為。

「阿麗兒——!別告訴我這又是你的惡作劇,我快被你嚇死了!為什麼要把我擺在那種地方!你明明知道我恐高的喂!」

銀抬頭,來不及臉紅於少女裙底的紅杏出牆,便一把攫住阿麗兒的手腕生怕她放開,接著滿臉不情願地向少女嗔怪道:

「剛才的爆炸也是,我們不是說好不破壞空艇的嘛?就算要炸你也事先提醒我一句啊,我……我快擔心死阿麗兒了。 」

說著,銀露出了委屈至極的表情,一雙濕漉漉的眼睛絲毫不遜色浸泡在水中的瑪瑙石,嘴角也抿起憂心忡忡的怯意。

也不知道是不是適應了身體性別的關係,銀做出這些舉動相當自然,這令人完全無法想象——他在半年前還是一個男人。

「啊啦,銀你真是不識好歹,偷看人家的裙下臉都不紅,還說是我陷害你。咱家不是都說了嘛,是銀自己在那亂動。 」

阿麗兒魅笑一聲,對銀的不安不置可否。

這半年來她最大的樂子便是逗銀取樂,而眼下卻能借著他的恐高彷徨進行嘲諷,“黑若斯”自然不會錯過這個機會。

由於壽命不足兩百年的隱精靈無法使用“天翼”飛翔,因此阿麗兒之前展露的那雙翅膀不過是代靈的擬態力量。

這種擬態偽裝和當時,她麵對香格拉蒂時使用的力量一致——它們都無法供使用者長時間飛行,以及承載重物。

所以阿麗兒情急之下才撈起了滿艙的纜繩進行營救,這時,她裝模作樣地鬆開兩根手指,恐嚇銀說道:

「我為了救銀,可是抄起繩子就往這邊跳了下來誒。銀不僅不說道謝的話,居然誣賴人家,這樣的弟弟我才不想救呢。」

語畢,少女一歪頭朝銀眨了眨媚眼,接著無所謂地相繼放開五指,把銀嚇得六神無主臉色蒼白。

這次她說得倒是實話,因為茉莉奈號還沒有駛出萊恩之域的盛世結界,所以兩人就算提前跳機也無法離開精靈聖地。

於是為了等待時機,阿麗兒帶著銀來到了空艇的外層,她打算在這裏一邊欣賞月色一邊與萊恩之域道別分手。

「我……對不起,謝謝你!這樣行了沒有?誰知道你是不是誠心想整我啊,都……都怪阿麗兒你平時太不規矩了。」

銀果然對阿麗兒的輕佻一籌莫展,握起她的手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明知無效卻也要付之執著。

「哎呀,我在日常中給銀的印象就這麼不堪嗎?這是個壞兆頭,要不要我給銀看看人家的光輝戰績?我可是很努力的。」

阿麗兒擺出一副“傷腦筋,這樣下去要給銀嫌棄了”的表情,然後拉起連衣裙的裙擺,朝他袒露出了如柳葉般苗條的肚臍。

「喂!阿麗兒,你在幹什麼!等等!我真的錯了,把你的……不對是我的……啊,總之不管是誰的,把衣服給我穿上!」

銀一見少女褪去了上身的罩衣就忸怩的不行,畢竟他的思維還是一介未畢業的處男啊,看見此景難免會起一些生理反應。

「現在不是賭氣的時候吧,快把我拽上去,我不想看你的脫衣舞哇——!要是……要是感冒了怎麼辦?這裏很冷誒……」

說著,銀靦腆地低下腦袋,眼簾中那一抹白皙若紙的腹腩遲遲揮之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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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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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謔,銀你在想什麼呀?你是我的主人也是我的弟弟,再加上咱們現在可都是美少女,你不會以為我要跟你搞百合吧?」

阿麗兒裝作可笑不得的模樣百媚一笑,接著將上衣提到胸脯的位置,朝銀裸露出自己滑順的背脊:

「雖然我是不介意啦,但銀可是還有筱雅眷戀的男子漢哦。我怎麼好意思奪人所愛,給幫助我們的人戴綠帽子呢?」

說著,少女滿臉不在乎地叉開了雙腿,同時又不懷好意地搔弄著銀的手腕,讓他迫不得已抬起頭來。

可當銀看見她的後背後,他卻再也說不出任何反駁的話,隻好將阿麗兒裙下的春光還有背脊的狼藉盡收眼底。

「阿麗兒,你身上的傷是怎麼回事?難道是之前的爆炸!」銀憋了半天才吐出一句話來,而在他祖母綠色的雙瞳之中。

少女那插滿木屑和鋼筋,並且還不時流出膿水和瘡疣的脊梁,猶如破爛一副的油畫,簡直比育子的蟾蜍還要駭人可怖。

那厚實堅硬的木屑即是構成空艇龍骨的精靈神木,而呈關節形狀歪曲的鋼筋,想必就是爆炸時震飛的走廊碎片。

這鐵證如山的事實擺在銀的麵前,就是一個響亮的耳光,讓銀對阿麗兒的付出心拜誠服,無以為報。

「不然還能是哪來的?這都得怪銀,在逃命的時候沒有兼顧我的安全,咱家可是為了不讓你擔心沒有說疼呢。不過現…」

「在後勁上來了,要銀親親我才能恢複徹底哦。」阿麗兒撅起了嘴唇,接著發力一提,便拉起主人的身體與其對視平行。

「怎麼啦,露出這種奇怪的眼神?我的要求過分了嘛?銀不是一直說我不正經麼,現在我正經給你看卻連微笑都沒有。」

少女故意嗔怒地戳了下銀的臉蛋,無論是神情還是舉動,都無法看出她曾經受過重傷,完全和沒事人一樣。

「……」銀噤若寒蟬,心裏像混合在一起的香辛料一樣五味陳雜。

現在想來,這也許是墨祾為她喂過血的緣故,阿麗兒在數月前聽銀回憶過,這位玨天道士其血液的神奇。

永生之血能起死回生,甚至能無限愈合受損的軀體,她當初就是喝了墨祾的血才睜開眼睛,如今仍然生龍活虎神采飛揚。

起初,阿麗兒還不相信,這世上有比治愈係的奧術魔法還要快速有效的術法。

她認為永生、不老之類的言論,都是人類效仿精靈失敗的謠言謬論。但在她親自動手,用長刀在手臂上劃了一道大口後。

阿麗兒便徹底對墨祾的永生之血五體投地,自此多次自願充當銀的擋箭牌,在挨了無數子彈和火球後泰若常人。

這種無限再生的體質,隻能用奇跡和神跡來形容它的強悍。因為阿麗兒在劃開裂口後,隻用了不到一秒傷口便回複如初。

並且受傷後的愈合速度還與傷勢的輕重有關,她之後還做過很多實驗,用來了解她“不死”體質的實用性。

但由於銀怕她受傷不治,導致體質失效而強烈反對進行試驗,於是阿麗兒並沒有得到完美的答案,隻大致分析出:

她體內潺流的血液是無限再生的源頭,隻有在血液循環通暢無阻的地方,傷口的愈合速度才會更快。

“雖然不知道這究竟是福是禍,抑或是墨祾故意留下的日後把柄。但有了這具身體,今後不論是抗爭十亞還是麵臨絕境。”

我都能幫銀逢凶化吉,關鍵時刻也不會拖銀後腿,嘛,盡管大部分都是銀在扯我後腿就是了,得讓他長長記性哼。

一念及此,阿麗兒把手伸向了銀的胸脯,在山巒起伏之地一通胡攪蠻纏道:

「喂喂,銀倒是說話呀?至於默不作聲的麼。你再不說話我可就不理你了,是你說要我規矩點的,現在又在想什麼呢?」

在夜晚,星與雲的距離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觸手可及。代靈被銀的陰沉愣了半秒,接著低下頭往銀那小心地蹭了過去。

此刻她們正懸掛在空艇的背陰處,再加上高空穹頂中雲海翻騰,兩人即便麵對麵也不看不清對方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