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眼前的這一群有些小小的不同?
他們的坐騎——即使那皮毛上沾滿的塵泥足以看出經過的馳騁,然而它們卻似乎並沒有任何的萎靡——如果有對於馬匹稍微有上一些認知,便足以發現它們的珍貴……那種寬闊的前額,大而幽深的眼窩和輕微沉鬱的嘶鳴聲,無一不顯示出極為優秀的血統。
“終於到了……”
小小的隊伍逐漸減緩了腳步,當先一匹馬上的騎者在寬大的罩袍之下發出一個歎息般的聲音……
在他的眼前,道路剛好蜿蜒著攀過一座小小的山丘,將濃重的綠色從視線之中延伸開去的……
這點綴著點點深黑的顏色在視野的盡頭化作一片濃密的蒼灰——
那是一種獨特,或者說詭異的顏色……沒有絲毫綠色應該帶來的生機盎然,反而如同淹沒在塵埃之中的荒蕪古城,抑或是橫亙在大地之上的詭異魔法獸,無形的吞噬著周圍的光輝。呈現出一種冰冷的黑色,如同失色的畫卷,隻有在更遠的地方,山巒才在雲霧背後露出一片並不惹人欣悅的青翠。
但這顏色,也將那建築在小小的土丘頂端,被灰蒙蒙的牆壁圍繞而成的,木質的城堡與村舍呈現在所有人的麵前……
“裘德騎士,如你所說,這看起來是個很不錯的地方,隻是和您剛剛的描述……好像有些許的不同。”
向導身後的騎士輕輕攏韁。從灰白色的罩袍之下傳出一個柔和中性的聲音,他伸出一隻帶著金屬手套的手,推開兜帽,露出其下光潔的半覆頭盔,精致的紋飾在其上勾勒出優美的線條,覆蓋住他大部分麵孔,隻露出同樣整潔和精致,尖削的下頜。
“是啊,看上去實在是繁榮了許多……變化得已經足夠讓我感到驚訝了。”
領先了兩個身位,雜色馬匹上的騎士將視線投向遠方那片建築:“不過,畢竟我也已經有幾年,事實上是將近十年沒有來到過這個地方……繁榮到如此的地步,看來受封在這裏的那一位開拓騎士,還真的有那麼一點兒點作為領主的能力,雖然據我所知,他是被……因為有些事情而來到了這裏的。”
西封邑地的廣闊,是它為數不多的優點之一。
土地上星羅棋布著數以百計的農莊,然而優點並不一定能夠成為優勢,貧瘠的土地讓這些農莊根本沒有擴張的餘地,它們隻能一直那樣微小,以至於在大部分地圖上都無法找到,糾結雜亂、複雜到足以使入侵者發瘋的鄉間小路聯係在一起。寥寥叫數的幾個大城市成為了點綴在國土上的寶石。
所以在這荒涼的土地之上,即使是一位貴族的領地中心,也不可能存在任何形式出眾的繁榮……
當策馬趨近,便可以注意到這個小小的匍匐在山坡上的聚集地並不大,即使比一般的小鎮稍微大了一圈,可若是曾經見識過南方的坦瓦或者王國首都的羅曼蒂……不,就算相對於西封邑地的白廳城那樣的中等發達城市的存在來說,這裏仍舊不過是個荒僻的村莊。
然而對於長途旅行的人來說,這又是個令人感到耳目一新的場所……
不僅僅是因為那城鎮之中的普通居所,都是漂亮的,帶著一些異族而格外高聳的二三層建築,就連那圍繞在城市周圍的牆壁,都會給人一種奇妙的感受。
與石塊荒野上一般的鎮子不同,依靠著低語之森的便利,這裏用粗大的原木在地麵上樹立出的簡易圍牆,然而這種本應粗陋的東西在這裏卻變得精巧了——木質的柵欄牆壁分做了四重兩組,不但有著用泥土夯實的中間走道,而且還修築了雙重結構和角樓箭垛……即使上麵巡遊的士兵隻是在懶洋洋的曬著太陽,粗大的木材拚合的緊實門扉也沒有關閉,可似乎仍舊能讓人感到一種名為安全感的東西。
進入到其中時,這種欣喜,甚至可以轉為一種驚訝。
大門直通著的鎮內的主路,寬度竟然超過了二十呎,足以讓兩三輛馬車並行,在這條大路的周圍,也看不見橫流的汙水,狹窄烏黑的街巷和四處堆放的雜物……或者這樣那樣代表著鄉村的髒亂的環境,上午會在街上行動的村人並不多見,但不管是戲耍的孩童或者偶爾在門口忙碌的村婦,身上的衣服都是整潔幹淨的,他們心無旁騖地專注於自己的事情。
從他們身上,似乎能看到那種令人欣喜的,在這整個西疆也不經常出現的活力。
“裘德騎士,看來你的判斷是正確的,這位開拓者有著相當的見識。”
任憑座駕沿著大路前進,年輕的騎士以最標準的姿勢挺立在馬背上,仿佛一柄筆直的尖刀,他隨手推了推頭盔,讓視線更清楚的掃過那些在街巷中穿行的人們:“如果按照這個速度發展下去,用不了三十年,這裏恐怕就可以成為西封邑地,前十……不,五名以內的城市。”
“不過,這位領主似乎對於自己的部屬太過寬容,就這樣任由他們這樣零散的……在村鎮之中巡行,”他的掃過一群正從街頭走出的人們,語聲稍微頓了頓。
一個留著一撮可笑小辮子的大個子禿頭從他的馬前走過,他赤裸著上身,露出勾畫著靛青紋樣的豐厚肌肉,手中拎著兩把奇形怪狀的刀刃,身後跟著幾個不那麼高大,但同樣健壯的人,他們穿著皮甲和可笑的披風,挎著長劍和長弓箭囊,背著亂糟糟的鋪蓋卷,而最後一個,則將自己瑟縮在一襲長長的黑色袍子裏,隻露出抓著長杖的幹枯蒼白的手。
“這個……艾林閣下。您弄錯了。”
被稱為裘德騎士的中年人臉色微僵,然後露出一個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