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說,之前的疏忽並不是卡爾卡薩斯本人的錯誤,在他得到的關於這位公爵的嫡子的少的可憐的情報之中,不要說樣貌的畫像,就連這十幾年間的生活軌跡在外界也是一片空白,唯有這樣一句話是確實可靠的——這位公爵的嫡子算得上是一個相當神秘的人物,公爵似乎一直將他圈養在米得海姆的一座莊園之中。
說是圈養或許有些失禮,但事實上就是如此,即使是居住在米的海姆那座莊園的周圍的居民,也沒有任何關於這位公爵的法定繼承人的印象,也就是因為這個原因,情報員能夠打聽到的少許消息都是存在於各種傳說之中。“這位公爵大人似乎染上了一些巨龍的習慣?”卡爾卡薩斯腦中閃過一個荒唐的念頭——在那些傳說中,邪惡的龍會把人類的公主囚禁在一座高塔上或者山洞裏。
這個無稽之談讓子爵努力的再一次將自己的目光挪向那個前方的古怪少年。
不管如何眯起自己的眼睛以集中注意力,麵前這個四英尺多高的少年還是很難讓人記住……仔細看上去,那張蒼白的麵孔上的皮膚或許稱得上是細致,但是和那沒有什麼特征的五官組合起來,變成了一種若有若無的存在,鼻梁與眉弓也許遺傳了他的父母的貴族傳統,屬於那種又直又高的深度輪廓類型,不過配上那一對看起來完全稱得上暗啞無神的眼睛,以及輕微的黑眼圈,這點點的優秀便完全被淹沒在那種平淡之中了。
相對於那個薄的過分的嘴唇和並不算高的鼻梁,隻有他的發色還算是與貴族這個詞彙有所接近,銀白的發質反射著大堂之中的燈光,流露出些許淡淡的金絲,是俗稱的那種白金顏色,被稱作是完美貴族外表不可或缺的一個部分——前提是如果他能夠好好梳理一番的話。
現在那些柔軟的細絲大體上還是在下垂著,隻是某些分子倔強的逆反了生長的方向,於是便形成一個古怪的走勢,纏繞的部分讓男爵想起了自己蓄養的那幾隻金絲雀——他們在繁殖季節搭造起的鳥窩或許和對方頭頂上的景色頗有些類似之處。順暢中帶著幾分離亂。
康斯坦丁家族的成員生下來就是為了指揮千軍萬馬!他們生下來就仿佛被授予了軍銜?至少現在,卡薩斯子爵對於這句話顯然已經無法苟同了。
事實上他那呆滯的眼神和種類似殘疾的行走方式也讓行程變得比預期緩慢的多,這讓子爵想到了某些傳言。
公爵大人之所以一直將他嚴密的藏起來,據推斷最大的可能性就是因為這個小家夥的腦子發育得並不健全——子爵手下一個最能幹的情報人員買通了一位新進入那座莊園的仆人,得到的些許傳聞中,就有一條是這個孩子直到四歲才學會說話,而且最大的愛好便是坐在一個地方發呆,或者做一些無法讓人理解的動作。
比如趴在地上靠雙手的力量將身體頂起,放下,再頂起……或是背著手蹲在地上,像青蛙一樣圍著樹跳來跳去。而且他每天必定在一個地方持續保持分腿站立的狀態,直到筋疲力盡。
除此之外,據說他還有頭痛的頑疾,即使是神的恩澤,也無法將這種病痛從他的身體上消除,這或許也是他為何能夠保持那種蒼白的膚色的原因之一。
“但是無疑的,對於那個計劃倒是非常合適……”
子爵的嘴角扭曲出一個代表嘲諷的弧度,不過他很快晃了晃腦袋,將這個念頭驅趕出自己的思維——一行人已經到達了目的地,走廊盡頭一道厚重的雕花木門敞開著。一道象牙雕琢而成的屏風將視線隔絕開來。
顯然這位公爵大人並不僅僅是傳聞中勇武的將領,他也相當懂得享受著一切。踏進房間之後的子爵對自己說。
這房間布置得相當漂亮,房間並不是特別巨大,但是卻格外精致,天花板上是浮雕假頂和附帶著魔法照明的水晶燈,棕黑色的橡木護牆板被打磨的閃閃發光,四周鑲嵌著精致的漆金裝飾花紋,窗上懸掛著和牆壁顏色相同的天鵝絨布窗簾。
地上鋪著來自南方,那些托爾草原精靈之手的,足足有一寸厚的褐色羊毛地毯,踩上去感覺好像踩在繁茂的草地上一樣,讓人有一種躺在上麵的衝動。靠著房間的一角,安放著一個青銅鑄造的暖爐,裏麵不知道點著什麼熏香,隨著一縷縷青煙,一股沁人心脾的香味彌漫在整個房間中。
然後,卡爾卡薩斯便看到了自己此行的目標……帝國總督,西路軍元帥……或者說,喬治·迪·弗裏德裏希·康納裏維斯。
這個六英尺多高的男人帶著重重的腳步聲,大踏步的從另外一扇門後麵走了出來,似乎根本沒有看見帝國子爵一樣,徑直走向會客室中那張花梨木打造的書桌,落座之後他才抬起頭,並隨便揮了揮手,做出了一個貴族之間的通常禮節……或者是類似的意思?
恭謹的彎下腰去的外交大臣助理並沒有去注意,他正在習慣性的微微眯起眼睛,小心的打量著梨花木桌後麵的那個男人,腦中卻以最快的速度再次組織了一下頭腦之中的資料。
盡管隻是第一次的見麵,但是子爵不得不承認這位公爵殿下給他的印象還真的是和他腦中的既定印象幾乎完全重合——一張棱角分明的,專屬於武人的麵孔,盡管無情的歲月已經讓皺紋在寬闊的額頭上爬出了痕跡。但半英寸的須髯柔和的貼在下巴上,修飾的很整齊的外形讓臉部的線條柔和了些許,而梳理整齊的,淡淡的金色發絲以及單片水晶眼鏡更讓這種柔和氣質彌散到整張麵孔,
隻是這一切都被那一道由額角經過眼梢,直貫嘴邊的寬闊疤痕破壞了,那似乎是一種並不鋒利的武器造成的,年深即久的紫紅色疤痕蛇蟲般攀附在麵孔的一側,痕跡深處的暗紅肉塊微微的蠕動著,似乎仍就在滲出血液。又仿佛是一種異位麵生物細長的瞳仁,猙獰的瞪視著每一個將之納入視線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