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門打開,男侍們都候在金幣堂皇的門外,沒人敢往內看一眼,除非他們腦袋想落地。宮中規矩,就是這般殘忍冷酷,一如陛下當初。
月光流瀉照的金發璀璨,與濃黑夜幕格格不入,我雙手捉著裙擺,彎下膝蓋向陛下行禮,周圍的宮娥不剩幾人,都跪在地上,亦無人抬頭。
肅靜中,我感到有雙結實的手扶我起身,用力恰到好處,我站在宮殿中央,沐浴人造日光同樣低垂著頭。
那雙紅眸在看向我,而不是別的宮娥。
我不再聽到嗤笑。
“蘇珊,總低垂著頭會讓你像個宮女一樣卑賤。抬頭讓我看看,又瘦了麼?”
溫暖的手撫上我的麵頰,輕輕向上用力,我便與他、我那耀眼奪目的丈夫對視。他的金發純粹,紅眸勝血,總是傲慢不堪的臉上此刻混入了名為溫柔的情感。
“沒有,我吃的很好。”
“誰敢讓你吃的不好,我就砍了他的腦袋。——你可是我的王妃。”
他的語調低緩包含寵溺,有些硬邦邦的手摩著我的麵龐,可我的心抽痛。
我奢求著,他能叫我他的妻,而不是妾。
“……不用那樣,我吃的很好了,砍他們腦袋做什麼。”
“那就讓你吃的更好些,蘇珊,你比以前,瘦了很多,為了我。”
聽到這句,我覺得我之前的努力,都值了。那一百個日日夜夜的痛苦比起這番感激的話,算得了什麼呢,不過是稍累的夢一場。
難抑的淚水醞釀間,他用手臂緊摟住我,霸氣而極富誘惑的氣味讓我癡迷,我偎在他懷裏,享受著或許平生一次的擁抱。就算此刻他是為了殺我、哪怕早已有刺客用致死的武器對準了我、哪怕世界都毀滅,也無所謂了。
我想要的、隻是這樣而已——晚年能在回憶這個擁抱中死去,我必然麵帶滿足的微笑。
擁抱不過半分鍾,我卻覺得整個生命的價值都傾注其上,脫出其,反而是陷入無盡噩夢一般的痛苦。
擁抱結束後,我代陛下傳膳,並令亞娜拉開我的椅子,中途她的臉色又像被我拜托時一樣紅成了番茄,我疑惑的扭頭,發覺陛下正盯著她看。
說沒有不爽是不可能的,不過陛下就是陛下,他若真看上了亞娜,我也不能強硬阻止,我隻是個王妃罷了。
注意到我的視線,陛下示意我靠近他,我照做了,又被一手攬在懷裏,無限的驚異和幸福。
“她的頭發顏色很特別,是布拉德家的麼。隻有那一家才有這麼純粹的紅色——當然。”
他撩起我一撮說黑不黑說棕不棕的卷發,稱讚著:“它也是美極了,不黑的像南邊那個不近人情的女人,也不會像給人踩在腳下的顏色。看似冷酷又熱情,看似平常又高貴,這就是你獨有的顏色。”
陛下拿我的頭發跟統治南方的、被世界認可的三大美人之一的魔王陛下相比。
喜悅彌漫心間、額頭上被刻下一個旁若無人的、霸道的吻。
“陛下。”
我掙脫他的懷抱,理理額前碎發,給他拉開高腳椅子,把這個高高大大的男人按在上麵,母親訓斥小孩一般說道:“請您安生一點兒吧,旁邊還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