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保證民主人士安全上岸,輪船必須在軍用碼頭靠岸。為此,馮鉉又與蘇聯有關機構交涉了一番,終於得到了蘇方的允諾。為了圓滿完成任務,在輪船離開大連港之前,劉昂特地在一家大飯店宴請了船長和大副等人。宴席上,劉昂熱情地給船長、大副敬酒,並說:“我們這次來日除裝載貨物外,還有不少人要乘船回來,請你們多加照顧。”略帶醉意的船長一邊吃,一邊滿口答應:“請放心,船已經租給你們了,由你們安排,我們盡力協助你們的工作。”第三天“阿爾丹”號開始了遠程航行。
聖誕節的香港,節日的氣氛顯得十分熱烈。雖然天氣有幾分潮濕、寒冷,但人們仍穿著單薄而漂亮的新衣裳。熱烈、歡快的節日衝淡了平時緊張而忙碌的氣氛。
然而,對錢之光、潘漢年和整個“華潤公司”的職工們來說,聖誕節裏卻更加緊張。
兩批民主人士離港北上後,風聲已經透露出去,引起了人們的注意。
香港當局官員對此事也開始明查暗訪。他們還以洽談業務為名,到“華潤公司”來查訪。英國政府當時與國民黨政府有外交關係,香港當局當然不歡迎民主人士尤其是像李濟深這樣有重大影響的人離港投奔解放區去,為此千方百計加以阻撓。
根據香港的這種政治氣候,錢之光、潘漢年等特意安排李濟深和其他一些重要的民主人士,作為第三批接走的人,在聖誕節的第二天深夜上船。因為香港受西方的影響;每到聖誕節都要放假,歡度節日。這是行動的最有利時機。預定上船的時間——12月26日到了。
為了安全,避人耳目,連要走的人都不知道自己和誰同船,完全是各走各的路。有的人是被安排從自家轉到朋友家裏再上船。有的人在旅館開了個房間停留半天再上船。有的人還搬了家,把要帶的行李放在原來住處,再由“華潤公司”派人去搬上船。
由於上船的民主人士本人沒攜帶行李,所以別人看不出他們要出遠門的跡象。到達約定的地點後,由“華潤公司”的人護送上船。李濟深上船時,采取了更加隱蔽的措施。為了麻痹港英密探的監視,在上船的前一天,由他發請帖邀請了港英當局密探負責人王翠微夫婦到他家吃飯,還請了一些人作陪,這樣,密探便放鬆了警惕。
在動身上船的當天晚上,為了迷惑外界,李濟深又參加了鄧文釗先生的宴請。同時赴宴的還有朱蘊山、吳茂蓀、梅龔彬、李民欣、陳此生。何香凝也到場作陪。宴後,李濟深等人便乘小艇上船。
但是,當時要直接上蘇聯的貨船,也容易惹人注目。為了掩人耳目,李濟深、朱蘊山等人不是直接上船,而是帶著酒菜,裝著泛舟遊覽的樣子,乘一隻小艇在水麵上遊弋於一些外輪之間。一個多小時後,小艇靠攏蘇聯貨船。上船之後,李濟深看到船上有很多熟人,心裏感到意外和吃驚。錢之光等人很快把李濟深和朱蘊山、李民欣安排在船長室,並叮囑他們不要露麵,以避免海關檢查。與李濟深同乘一條船離港北上的民主人士,還有彭澤民、柳亞子、沈雁冰、馬寅初、鄧初民、章乃器、施複亮、洪琛、孫起孟等。他們也在統一安排下進行了化裝:有的西裝革履,看上去像公司經理模樣;有的長袍馬褂或普通衣著,裝成商人,口袋裏還裝著一套貨單,各自用奇妙的辦法上了船。
為了防備萬一,上船的人事先都準備了一套說辭,以應付檢查時的盤問。
由於安排得十分周密,各項準備工作非常仔細,這次登船沒出現任何紕漏,沒發生任何問題。12月27日晚,李濟深等幾十位作為第三批北上解放區的民主人士,乘著蘇聯貨輪“阿爾丹”號,神不知鬼不覺地離開了香港。中共南方局派李嘉人陪同李濟深北上,錢之光還另派徐德民隨船護送。
此時,潘漢年、饒彰風和夏衍正在香港一家大旅館裏守著一架電話機聽消息。
突然,電話鈴響了,潘漢年拿起電話,對方報告說:“放到船長房裏,英姑娘沒有來送行。”船開了,貨聽了這個謎語般的電話,潘漢年長長地噓了一口氣,全身每一個緊張的神經都鬆弛下來,臉上露出了笑容。饒彰風、夏衍得知李濟深等人順利離開香港的消息,也會心地笑了。
30多年後,中共中央在為長期遭受冤屈的潘漢年平反照雪、恢複名譽中的文件中,對他安排民主人士到解放區的工作特別稱讚說:“解放戰爭後期,黨中央發出召開新政治協商會議的號召以後,潘漢年同誌對黨的貢獻尤為突出。當時,國民黨特務雲集香港,英當局戒備森嚴,極力阻撓、破壞我方活動。在這樣困難的情況下,潘漢年同誌負責安排李濟深、沈鈞儒、黃炎培、馬寅初、馬敘倫,郭沫若、沈雁冰等大批民主人士離開香港,轉到東北、華北解放區,先後共組織二十多批、三百五十餘人,沒有一次失誤。”曆史得到了公正的評價,恢複了其本來麵目。李濟深離開香港後的第三天,報上才見到他出走的消息。港英當局密探和國民黨特務看到這個消息,一陣驚慌。這時“阿爾丹”號貨船已經過了台灣海峽。然而,航行並不順利。大風海浪一次又一次地向“阿爾丹”號襲來。
風浪大時,貨船左右顛簸,放在桌上的小藥瓶、日記簿等均落到地上,人則更不好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