衰草沿著城外的官道向遠處連綿而去,葉上霜花正白。
霜重見晴天。
正是碧雲之天,雖間有寒風,但日頭已漸暖。
侯孝和沙武正在官道之上騎馬慢行,離城門已有很長一段距離了。
沙武無精打采地坐在馬上,一臉苦相。侯孝時不時轉頭看向他,覺得有點無奈,真不知他到底是怎麼想的。
以前兩人是敵對雙方,但之前的事已經結束了,現在兩人是對方唯一的親人,自己提出想在一起也是覺得自己有責任照顧他,雖然他答應得很不願意。
很不願意?
侯孝突然想到,以前兩人不過隻是見過幾次麵的敵人而已,現在也隻不過是陌生人,隻是多了一條所謂血緣的紐帶。
他們根本一點都不了解對方。
方才沙武突然提出分手,說不想跟自己一起走。侯孝問他為什麼他隻說自己不想,侯孝無奈但還是說等他傷勢好了能照顧自己之後再分不遲,沙武雖然接受了卻更沒有精神了。
現在侯孝想,可能是自己一廂情願,強人所難了。
身後傳來急促的馬蹄聲,越來越響。
侯孝剛慢慢轉過頭,就覺得一陣風帶著塵土撲麵而來,同時一個聲音響過耳邊:“這樣的騎法,真是浪費了兩匹好馬,直接走路豈不更快。”
竟是在取笑他們。
侯孝看去,是一個穿著紅衣的男子,身下白馬四蹄奔跑如飛。
他不想計較,一句話而已,總不能就因為這樣追過去。
但是,自己覺得沒什麼的事不一定別人也覺得沒什麼,至少沙武覺得有什麼。
“好大的膽子!”沙武在楞了一會兒後突然怒道,然後急追了過去。
侯孝也隻得追過去。
那人的馬真是匹好馬。
追了一陣後,侯孝暗道。
遺塵和流驄已屬良馬,但兩人追了好些時候不但沒追到人,反而距離越拉越遠。侯孝看沙武似乎被激惱了,好勝心起,看他那追不到人誓不罷休的氣勢,不禁覺得有點好笑。
果然還是個孩子。
傷口!侯孝忽然想到。
果然,沙武慢慢地停了下來,趴在馬上用手捂著傷口“呼呼”喘著氣,邊喘還邊罵道:“哪……哪個不長眼的,等哪天……哪天被我見到了……啊——”
侯孝搖頭苦笑,連人家長什麼樣子都沒看見,就說這樣的話,下次就算真見到了也不一定認得出來。
侯孝望過去,那人與馬已隻剩一個黑點了。
“誰?”侯孝大喝一聲,這附近不僅沙武一人在喘氣。
沙武坐起身來,眼光淩厲地瞪向左邊。
官道左邊是一片樹林。
侯孝覺得奇怪,剛才的喘氣聲非常明顯,但主人的內力應該極為高深,但內力如此高深之人怎會露出這麼大的一個破綻?現在喘氣聲是沒有了,那內力卻還感受得到,似乎主人並不能收放自如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