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心大師在世間日日苦行,一身修為,深不可測。
印心大師當時一眼就從數十名少年弟子中看到了葉星。他伸出手指,遙遙指了指葉星的小腦袋,喃喃自語道:“天意如此,逆天而行,恐怕也是無用。”
說罷,大師便飄然而去。
不過大師臨走之時,還留下了一句讖語:“魔星再現,禍延百年。”至於這句話是什麼意思,卻是天機不可泄露了。
被大師點過那一指,葉星就變得格外懶惰,整天打著瞌睡度日。師父薛百度從此也不喜歡他了,不但有意疏遠,看他之時,目光中甚至還帶著一絲懼意。
師娘葉慧蘭卻還是一如既往地疼他。師娘說道:“是魔也好,是仙也罷,以後的事還很難說。在我眼裏,他終究隻是個孩子。”
正是因為葉慧蘭的堅持,薛百度才沒有把他掃地出門。
不過,葉星也就此淪落為無極門的廢物,這五年來整天吃了睡睡了吃,再沒有人對他抱有期望。
可是葉星卻覺得,這樣的日子還不賴,至少他很快樂。
他過得最悠閑,無極門上上下下大大小小的趣事密聞他也知曉的最清楚。
譬如二師兄雲未歸喜歡山下的一位姑娘,每個月都借下山采辦的機會跟那姑娘約會,甚或有時還趁著月華正盛,半夜溜下山去。有次他遇上魔道的人狙殺,僥幸逃了回來,受了不輕的傷。這件事隻有葉星知道。
譬如五師叔長年累月穿著一件又破又舊的馬褂,惹得眾人都暗地裏嘲笑他摳門。葉星卻知道,那是五師叔少年時代的初戀**親手為他做的。後來這位初戀**另嫁他人,這件馬褂就成了五師叔的心頭寶貝。
又譬如八師叔貌美如花,如今年歲也不小了,早過了待嫁的年紀,卻一直遲遲沒有覓得合適的人家。不知情的人都以為是八師叔眼光太高,實際上卻並非如此。真正的緣由是八師叔年輕時參加仙道宗門的一個大聚會,對一名仙道大宗門的年輕俊彥一見鍾情。不過對方嫌棄無極門門楣太低,直接拒絕了。八師叔從此就絕了嫁人的心思。
再譬如小師妹薛瓏靈養了一隻羽毛五彩斑斕的鳥兒,是她一次無意在山澗中撿到的。那時鳥兒受了傷,薛瓏靈幫它治好了傷,它就留了下來。可是不久之後,薛瓏靈就發現這隻鳥兒身上掛了個牌子,牌子上寫了“獸魔道”幾個字。她才知道這鳥兒不但有主,而且主人還是魔道的人。她十分喜愛這隻鳥兒,並且已經取了名字叫“小乖”,自然不舍得放走。於是葉星就幫她瞞下了這件事,還跟她一起喂養。至今師父師娘都不知道這件事。
人的年歲漸長,總有些自己的秘密不願意對外人說。可是在大家卻十分信任葉星,常常找他聊些心裏的事兒。葉星也不說話,隻是安靜地傾聽。
葉星聽大家把他們心裏的秘密說給自己聽,感受著他們的喜怒哀樂。這樣日複一日,這些秘密就成了他自己的秘密,他自己的喜怒哀樂。
他心裏積攢的秘密越來越多。以至於他每天不得不找個時間,仰天而臥,消化這些秘密,然後就這樣不知不覺地睡著。
不過,當葉星睡著的時候,常常會進入一種奇妙的狀態。在那種狀態之中,那些秘密裏的喜怒哀樂全部都消失不見了。他的人好像跟天地融為了一體,那一切心事秘密變成了天地的一部分,雲淡風輕,波瀾不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