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氏又低頭看了眼掌心失而複得的蟠龍珠,臉色煞白地搖頭道,“怎麼可能呢……不可能的……”
這樁心事了結,兩人也輕鬆了不少,跪在蘇州城外三座並立的老墳前,東方玉拉住身邊人,“還是婆婆有眼光,當年把你托付給我,沒想到這一托付就是一輩子。”
“別說大話,一輩子還長著呢。”他不以為然地道。
“嗬,感情我在你眼裏就一點兒也靠不住啊?”那人鬱悶地道。
楊昭神情複雜的道:“我沒想你把她們都殺了……”
東方玉背上僵了一瞬,複又意味深長地笑道,“自我感覺別太好行不行?你當老子是為了你嗎?用不上了,我放那養眼不也是一樣?可惜女人太麻煩,你以為老子那次差點死在童百熊手上隻是偶然嗎?”
楊昭看著他沒說話,東方玉拍拍他的肩膀,“別把有的沒的都往自己身上扯,我做的事,到了地底下,自有人跟我算。不過我爹娘,你得幫我擋著,我可是真怕他們。”
“你可別咒我。”楊昭鬱悶道。
東方玉伸手摟住他的脖子,“我可沒說笑,我死之前一定先殺你。”
未等他接話,暗衛卻送來一封信函,東方玉看罷,臉上頓時沉了下來。
“日月神教出什麼事了?”
東方玉神色稍斂,“我本以為楊蓮亭可能跟你有親緣,便暫時留了他一命,這小子倒也精得很,我還沒動手,他竟自己逃下黑木崖去了,任盈盈那小妮子似是受了誰的攛掇,近來也有些不安分,執意要下山去。”
“回去看看吧,聖姑的事情還是謹慎處理為好,難免被有心人利用。”楊昭沉吟道。
東方玉點點頭,“我知道,先回吧。”
楊昭眼中閃過一絲亮色,或許是時候走一趟華山了,“我往西,再走走,若是過些日子你顧不得來,我便回去。”
教主大人不高興地道:“你要跟我分開?”
好說歹說教主大人還是揣著一肚子氣走了,楊昭也改道向西,不數日便到得玉女峰下,上得峰來,但見山勢險峻,樹木清幽,鳥鳴嚶嚶,流水淙淙,正直春日,山間不乏遊人,往遠眺去,隻見四五座粉牆大屋依著山坡或高或低地構築。空地上習武練功的華山弟子,算起來也不過寥寥二十幾人,年紀大的已過三旬,年幼的不過十五六歲,另還有幾名女弟子。
人前的青年,長方臉蛋,劍眉薄唇,在一幹人中,倒也是個英俊兒郎,神情大方,目光坦蕩,一身華山弟子打扮,卻也有幾分別樣的風流瀟灑。
如今的華山派尚是一片祥和之景,嶽不群夫妻恩愛,弟子之間和樂同心,大師哥與小師妹也是華山上公認的金童玉女兩小無猜。流連數日,他雖然不願甚至不太敢靠主角太近,卻也不得不承認,這個華山大弟子身上的確有非常吸引人的地方,那些坦蕩率真,豪邁瀟灑,是他如何羨慕也學不來的東西,或許江湖在這樣的人眼中,才真正談得上“笑傲”兩字。
楊昭下意識地握緊了掌中刀,他想過永除後患,他愛東方玉,卻沒辦法在什麼都未曾發生的情況下讓自己變得喪心病狂……
回頭望眼橫在雲端的思過崖,他也很是瀟灑地步下山去,既然下不了手,那些秘密還是等待命定之人前去揭開吧。
路徑山嶺間,隻見一叢瀑布,布下一條清流,水簾之間,一男一女身影相錯,長劍相擊,男人瀟灑英俊,少女嬌美可愛,倒是十分的賞心悅目,青梅竹馬,兩心相印,世間最美好的莫過於此。
觀及眼前所見,楊昭心中悵然,情之一字,實難言說,今日兩情相悅,未知明日不會盡成陌路。
黑木崖上,桌案前翻閱文書埋頭處理教務的男人,抬起那雙連熬數晚已是一片青黑的眼睛,看向立在門前的暗衛,“他還沒回來嗎?”
暗衛遲疑一瞬,低聲道,“回教主,少主還在長安……”
座上人氣悶地將手中的紙箋揉作一團狠狠砸在腳下,“果然不能放,一放就瘋玩嗎!真不知道家裏有人等嗎!”
一輪明月照西京,腳下酒肆舞坊熱鬧非凡,屋脊之上夜風徐徐,單刀倒提,右手叉腰的男人,氣喘籲籲地看著輕飄飄落在自己身後七步遠處的人,“我說你小子有完沒完!田大爺都說了不跟你玩了!”
懷抱直刀,一身黑衫,半張臉藏在麵具下的人,神情自若地看著身前很是狼狽的人,“閣下號稱萬裏獨行,這還不到萬裏莫不是就不行了?”
“田大爺行不行跟你有甚相幹!有本事你一口氣跑一萬裏給我瞧瞧!”男人氣急敗壞地吼道。
楊昭麵無表情地盯著他,“我自然沒本事跑一萬裏,若是你有本事跑,我追你一萬裏卻是不在話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