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冥大殿的廢墟之上,黑衣男子望著越飛越遠的那點亮光,緊緊地擰住了眉頭。
一個細瘦的身影卑微地匍匐在他的腳下,灰黑色的鬥篷將他隱身在沙石之中,看不清麵目,周身散發的陰寒破敗之氣令他好似在黑暗中潛藏的幽靈。
“暗影。”
“在。”
“追上他們……要活的。”
“是。”
鬥篷人瞬間化成一股黑煙,迅速向著遠處的光點飄去。
黑衣男子目光陰鶩,麵上的神色比冰雪更冷,雙手緊握成拳,一旋身便消失在濃重的夜色之中。
與此同時,冥界空中。
李小塵呆呆地看著麵前的人兒,看著他依舊隱含笑意卻蒼白如紙的臉。
如緞黑發在風中飄散,鮮血染透了雪白的衣衫,這似曾相識的情景令李小塵的心跳幾乎停頓——
為什麼?為什麼又是這樣?
三年前就是這樣,三年後還是這樣!
義父,我究竟做了什麼,令你如此恨我?幾次三番地想要死在我的麵前?
你明知道,我寧願自己死,也不願你因我而死。
李小塵目中突然凶光大盛,揪住追陌塵的衣領大叫道:“你既然有種來救我,就得給老娘活下去!你不要以為這樣就能躲開我,然後再換個新身份生活,就像三年前一樣,我跟你說,你想得美!!”
毛毛被她的叫聲嚇了一大跳,重心失衡地撲騰了半天才穩住小身子,然後便聽見李小塵繼續罵道:“TMD,你要是敢死,我就跟你一起死!讓你下輩子、下下輩子、永遠都甩不開我!!”
但是任憑她如何叫喊,追陌塵依舊不言不動,已經完全失去了意識。
李小塵拽著他浸血的衣襟,雙手劇烈地顫抖。
怎麼辦?怎麼辦?
義父是真的快不行了,不是開玩笑。
他身上各處流了那麼多血,究竟是怎麼回事?難道是因為那個同生共死印?因為修複她身上的傷口而導致心脈破損?
可如果隻是這樣的話,不應該全身都是血。
難道他身上還有別的傷?
李小塵輕輕地拉開他的衣袖,果然看到無數大大小小的傷口深深地刻在他白玉般的手臂上,鮮血淋漓,觸目驚心。
怎麼會這樣?!怎麼辦?
對了!青龍山!仙人們一定有辦法救他!
這裏還是鬼界的地盤,冥真是不會這樣輕易地放過他們的,如果她再受傷,義父的心脈也必定會再次受損,他們必須趕快逃出去!
李小塵將他摟入懷中,抬頭對毛毛叫道:“毛毛,快飛!趕快飛出鬼界!我們回家!”
毛毛仰天鳴叫了一聲,悅耳的聲音劃破天際,全身金光閃耀,驅散了陰霾。
它拍動雙翅飛得更快,轉眼間便穿過了如巨大黑潭一般的鬼界大門,向著不周山的山頂飛去。
李小塵暗暗地鬆了一口氣,扯下脖頸中的小瓶子,用牙齒咬開瓶蓋,單手扒開了追陌塵胸前的血衣,將瓶中的液體全數倒在了他的傷口之上,心中默默禱告。
“義父,你可一定不能有事啊。”
傷口上的血雖然止住了,卻沒有像往常一樣迅速愈合。
“怎麼會這樣?”李小塵的聲音嘶啞,渾身顫抖,淚滴從無神的大眼中滾落。
這時他們的周圍突然冒出了一股黑煙,一條黑色的火龍從黑煙中呼嘯而出,伴著淩厲的風聲,重重地撞在了毛毛的身上。
毛毛慘叫了一聲,飛快地扇了幾下翅膀,便無力地向山下墜去。
李小塵身子直落,心中大驚,忙將毛毛一把塞入懷中,再用雙手緊抱住追陌塵,轉頭努力地向下看,希望可以找到任何可以讓她借力的地方。
天上沒有半隻飛鳥,落地處是一片黑壓壓的怪石嶙峋,隨便一個石錐都能輕易地刺穿他們的身體。
感覺到下墜的速度越來越快,李小塵卻毫無辦法,難道今天他們便要死在一起?
正在彷徨無策之際,追陌塵的身體突然輕微地震動,絕情劍似銀虹一般從他腰間的劍鞘中衝出,在空中劃出一道銀色的弧線,然後穩穩地飛到了李小塵的腳下,發出嗡嗡的蜂鳴聲。
絕情?!
李小塵大喜,想也沒想地便踏在了劍麵之上,運氣屏息,施展出她最擅長的輕身之術,順著風勢,竟然開始禦劍飛翔。
“義父!你睜眼看看!我會飛了!”、
雖然明知道他聽不見,李小塵仍是激動地叫出聲來。
待飛行平穩之後,她費力地將追陌塵背到後背上,將他那長長地衣袖牢牢地係在自己胸前,雙手向後環抱住他的腰。
追陌塵的身高是她的一又五分之一倍,此時毫無知覺地被她負在身後,全身的重量幾乎要將她壓倒在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