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雨過天晴(1 / 1)

“相公,快,快起來看看,雪停了,雪停了,上蒼開眼了,上蒼開眼了。”諸葛風此時依然在夢中,不過聽到妻子的呼喚聲,睡眼惺忪的他胡亂的穿上衣服就出來查看,雪,真的停了,十八個月的雪,停了。這一天,他們等了許久,以至於不敢相信雪真的停了。“謝謝上蒼,我們有救了,我們不用離開了。”其實,前幾日,他們就打算,如果再過幾日,雪還是不停的話,她們打算遷移出去,去別的地方另謀生計,可畢竟祖祖輩輩在這裏生活了幾百年,背井離鄉是誰也不願意的。張嬸的兒子最近也頻頻回來,要將張嬸接到平陽城裏去住,可張嬸說不喜歡平陽城裏那些人,看不起村子裏的人,而且,去到平陽城,沒錢連一口水都喝不到,在小村子裏,一文錢沒有,也有可能吃的飽飽的。為此,張嬸說啥也不願意離開村子,這讓他兒子也挺無奈的。如今,不用了。三十幾戶人家,此時都出來了,都在感謝著上天,給了他們一條生路。

此時,床上的冬郎正睡得香甜,手也時不時的動一下,嘴角也不時的動著,仿佛做了一個很甜美的夢。

雪停了,莊稼也能播種了,諸葛風也不用再做一個木匠,也不用隔三差五的拖著沉重家具去很遠的集市裏販賣了。張嬸依舊四處奔波著幫別人接生,劉大伯也依舊四處給人看病,一切,在經曆了那一場怪雪以後,又重新歸於寧靜。可能真的是上蒼保佑,雖然下了很長時間的大雪,卻沒有人因此而餓死。這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吧。一切,本應該就這麼平靜下去,冬郎的也在慢慢長大,白色的頭發也越發的明顯了,雖然給人很奇怪的感覺,不過,四周的鄰居都是看著冬郎一天一天的長大的,倒也沒什麼特別奇怪的,而且,同時出生的幾個小夥伴,也和東郎成為了很好的朋友,像劉楚,張軒。整天和東郎一起出去玩。不過,因為幾個人年齡太小,到也沒有跑的太遠,都是幾個大人在一起的時候才可能玩耍。

時光荏苒,歲月如歌,不知不覺,冬郎也已經五歲了,當然張嬸也成了冬郎的奶奶,當冬郎叫她第一聲奶奶的時候,張嬸樂的合不攏嘴,抱著冬郎左親右親的,還給了冬郎一個大大的見麵禮。而劉大伯則真的教冬郎他所學的醫術,諸葛風聽到這個消息,當場就讓冬郎行三跪九叩的拜師禮。冬郎做著生澀的動作,也算完成了拜師禮節,成為了劉大伯的正式弟子。

其實劉大伯膝下無子,因為劉大伯是幾年前路過,幫村裏人看病,病人康複後,非要留劉大伯住幾天,而幾天過後,覺得村子裏的人挺淳樸,這才留了下來,按照劉大伯的才能,是有很多媒婆上門的,可無一例外的都被劉大伯拒絕了,很多人問劉大伯為什麼?當然,冬郎也曾問過,為什麼劉大伯隻有一個人,而冬郎家裏卻有三個人。劉大伯總會撫摸著冬郎的頭,說“等冬郎長大了就知道了。”長大後,冬郎終於知道劉大伯為什麼寧肯一個人,也不在續弦了,可那個時候,劉大伯已經不在了。

五歲的冬郎,學東西也不快,劉大伯告訴一遍,冬郎記一遍,告訴一遍,記一遍。這一年,冬郎學的很刻苦。通常說夢話也會說出幾味藥名,這時候諸葛風總會說:“看樣子,咱們家以後要出一個郎中了。”“心屬火,居南方,脾屬土,居中央。”可能年少的的冬郎並不知道這是什麼意思,但在夢中,他夢見自己也成為了和劉大伯一樣的人,為村裏的人治病。

又一年過去了,冬郎也六歲了,諸葛風也五十多了,白發一縷一縷,皮膚也鬆弛了下來,原本炯炯有神的眼睛,也開始變得模糊不清。村子裏也陸續有人死去。隔三差五就有人向諸葛風定做棺材。

“娘,什麼是死啊。”冬郎抬起頭問她的母親。“死亡,就是這個人在我們這個世界離開了,去另一個世界了。”母親用了非常委婉的方式告訴了冬郎死亡的含義。“另一個世界是不是很壞啊?”冬郎問著母親。“很壞,嗯,也不算很壞,嗯,我也不知道。可能也不好吧。”母親模棱兩可的回答了冬郎的問題。“娘,我知道,我告訴你哦,那個世界一定很壞,你看她們哭的多麼傷心,我們以後不去那個世界好不好?”天真的冬郎此時對著娘親說。“好,好,冬郎說不去,我們就不去。我們永遠在一起。”

站在遠處的諸葛風聽到母子的對話,不由得暗自神傷起來,夫婦倆四十多歲得子,而今五十多歲,大限也快到了,能看到冬郎成年嗎?

張嬸的身體也越來越不好,最近幾個月幾乎都不能下床,劉大伯倒可以稍微走動,但多走一會就喘。“哎,等老的一波走了,就到我們這輩了。”諸葛風在心裏想著。但此時的冬郎心裏卻美滋滋的,因為他不想去那個世界,娘和爹爹也不想去,我們一家永遠在這裏。但娘親此時的感覺卻和爹爹差不多。四十多歲得子,諸葛家終於有後了,九泉之下見到婆婆也算是有個交代了。可等自己百年之後,誰來照顧冬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