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霜,起來,我們去騎馬。”
陽光從窗外洋洋灑入,孫尚香已經來到我的房間不住的推我,我朦朧睜開睡眼,昏昏沉沉的爬下床,穿戴梳洗之後,被孫尚香一路帶到馬廄前。
“香香,我不會騎馬。”我為難的看著那幾匹健壯駿馬,別說騎了,就是爬上去都難。
孫尚香完全沒有聽見我的話,牽出一匹褐色駿馬,拍拍馬頸道:“它叫暗星,是大哥送我的,我花了兩個月的時間才把它訓好。”
接著又向我介紹旁邊的馬匹:“這匹是我三哥的坐騎,名叫朗霧”再走幾步,看著一匹全身潔白,麵中有一道閃電褐斑的駿馬怔怔道:“這是我二哥的飛影,這匹馬雄壯矯健,是極品良馬,隻可惜不屬於我。”
“平霜,不如這樣吧,今天你騎我的馬,趁我二哥不在,我來駕馭飛影。”
我還沒說話,孫尚香已經迫不及待的躍到飛影背上,揚鞭一喝,那馬兒嘶鳴一聲,即風馳電掣的衝了出去。
我猝不及防,忙上前叫道:“香香,快回來,這樣很危險。”我焦急來回,又不能上馬去追她,隻得叫旁邊的雜役去叫策哥哥。
沒過多時,一個年紀約長我兩三歲的男孩便朝馬廄走來,身後跟著兩個恭敬垂頭的家丁。
他走到馬廄前,臉色頓時變的陰沉,淡淡問道:“我的飛影呢?”
那兩個家丁躬腰跑上前,莫名摸摸頭道:“二公子,之前還在呢。”
孫家二公子?孫權?我忙接話道:“二哥,香香他駕著你的馬出去了,你快去把她追回來吧,我怕她會有危險。”
孫權這才注意到我,碧如潭水的雙眸中閃動著一絲不為人親近的冷漠,薄怒道:“她走了多久?”
我攝於他的目光,輕聲道:“剛走沒多久。”
他驀然轉頭,一把拉住暗星的僵轡,縱身一躍,揚鞭朝外追去。
傍晚的時候,孫尚香才在孫權的攙扶下一瘸一拐的走回來。孫策焦急的迎上去,看到孫尚香一身塵土,扭頭問孫權道:“仲謀,發生了什麼事?”
孫權將孫尚香小心扶到軟榻上坐下,冷哼一聲道:“你問她自己。”
孫尚香有些心虛的拽著自己的衣角,細不可聞的說道:“我本來想駕馭飛影的,沒想到那馬太過狂劣,把我從馬上摔了下來,把腿給…給摔折了。”
孫策也不責怪她,趕緊上前輕輕抬起她摔傷的腿小心揉捏查看,擔憂稍減,溫和的安慰她道:“還好不是很嚴重,修養幾天應無大礙,以後要騎馬就叫哥哥們陪你,不要再一個人亂來了,知道嗎?”
孫尚香乖巧的點點頭,無辜的看著我道:“平霜,以後你要多提醒我,我怕我又記不住。”
我微笑著點點頭,餘光瞥見孫權盯著我若有所思的目光,頓時將頭垂的低低的,隻聽孫策說道:“袁術傳書給父親,讓父親渡江伐擊劉表,不久就要出發了,我不在的這段日子,仲謀你要好好看著這兩個妹妹。”
孫尚香一時激動的就要站起來,腳一動力,又痛叫著坐了回去道:“大哥,你不要走。”
我本來也顯些叫出聲來,一想到身邊有孫尚香和孫權,不知怎麼的,到口的話又硬生生憋了回去,隻是問道:“大哥要去多久?”
孫策思索了片刻,道:“戰場上的事,實難預料…”
猛然想起那天夜裏他滿身血汙的情境,我心中頓起餘悸,也顧不上旁人怎麼想了,道:“大哥,這次你能再帶我去嗎?我保證保護好自己,不讓你分心。”
孫尚香一聽這話頓時來了勁,連連道:“我也去我也去,大哥你也帶上我吧。”
孫策搖搖頭,道:“不行,上次大哥差點沒能保護好你,你和香香安心呆在江東,等我回來。”
任我幾經請求,他都不肯答應,我也隻得作罷。
夜裏,我輾轉難眠,想起還在長安受困的二哥,想起即將遠征的策哥哥,想起複興大漢朝的任務,所有的一切就像一把尖刀橫亙在我的心口,讓我難以呼吸。
我的路還很長,我還要去完成我的使命。
淚水順著我的臉頰無聲滑落,這一年間,我不知流了多少次眼淚,每一次我都告訴自己,我可以挺過去,作為大漢朝的公主,我肩負著重大的責任,天下就在我的腳下,我需要奔走四方,求賢訪士助我興漢,無論什麼樣的困難我都要忍,都要克服。
可是每當想到策哥哥,我就會矛盾,就會痛苦,如果我走了,或是大漢光複了,我就要離開他,天涯海角,一生相隔,我不是什麼巾幗英雄,我不過是一個渴望溫情的女子,可是上天,為何要給我這樣的命運呢。
也是到這一刻我才明白,這世上最苦的不是貧賤屈辱,奔波折磨,這事上最苦的事,是情難取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