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1 / 3)

須臾之間,我忘記了自己在什麼地方,也忘記了自己是誰,抬眼看著麵前眾人,目光最終停留在麵前那個紫衣少年手持的扇子上。

好熟悉的扇子,我撫著額頭,苦思冥想,許多熟悉的畫麵在腦海中徐徐閃現,我恍然間記起來我叫風秀儀,是太玄宮的弟子,拜入太玄宮的第二年,師兄陸青堯帶著我偷跑回家,那段日子,他竭力幫爹爹布局王陵裏的風水機關,使得秦王龍顏大悅。秦王召見他,問他要什麼賞賜,他當時向秦王要的是涅槃鳳凰的尾羽,後來還用它做成這把東凰扇,說要送給我防身。

太玄宮的師兄來信,說師父師伯打敗混元赤蛟回宮不見我倆,大為震怒,我們告別爹爹急忙趕回太玄宮,本來以為會被逐出師門,但師父說念在我們是初犯,可以從輕發落,讓我們到東邊的朝陽峰和西邊的落日峰各自麵壁一月。

那一個月,我每當想起師兄,就會把這把扇子拿出來看看,時而想起我們在凡塵行走時,他每天變換花樣給我送的那些麵人,草編小兔,繡花鞋子,時而想起我們泛舟湖上,他從山間擷下那朵不知名的紫色小花,輕輕別到我的頭發上,時而想起我們共同走過的那片桃樹林,他說桃花盛開極美,將來若是有機會,就到那裏蓋一間小屋,無憂無慮的過一生。夕陽漸漸凝成師兄微笑的樣子,那一刻,我滿腦子閃現的都是他的影子,也是在那一刻,我知道自己是深深喜歡上了師兄。

蚩尤咒印極不穩定,上古妖魔隨時都有可能解印而出,師父師伯他們每日愁眉不展,最後決定閉關尋求破解之法,在入關之前將代掌門的重任交付給師兄。

有一段日子,我都沒有看師兄笑過,我們坐在落日峰的海邊談心時,他對我說蚩尤咒印一直由他看守,如今出了問題,師父非但沒有責罰他,還讓他坐上代掌門的位置,他心裏說不出的難受,他說自己心性閑散,從來都隻想自由自在的生活,當掌門不是他的意願,可是師父師伯們如此的偏寵和器重,讓他心中愧疚太深,他無法再肆意妄為下去。他抱著我,說出了心裏所有的話,他說他喜歡我,如果可以,他寧願陪著我浪跡天涯,寧願跟我一起變老,也不想做什麼神仙。

他說“如果”,便是已經做好了決定,我心中難受,卻隻能安慰他,我說做掌門也沒什麼不好,而且不管他在哪裏,我都不會離開他。

我記得那天紅雲如火,將整個世界映照成一片血色,寥落蒼涼,落日將落未落的懸在金光粼粼的大海邊緣,仿佛沉下去,就永遠不會再升起來。

咒印薄弱,大劫之日將近,我才知曉師父師伯閉關並不是商量什麼破解之法,而是潛心修煉,準備最後以耗盡真元的代價將咒印重新封住,聽到這個消息,我大為吃驚,匆匆忙忙跑去找師兄,當我跑到師兄住的天英峰,他和大師兄青翌正在說著什麼,我見他眉頭微鎖,心中油然升起一種不祥之感。

大師兄走後,他回頭看到我,微微一愣,他說他絕不能讓師父師伯們犧牲,他要出一趟遠門,另尋封咒之法,在咒印完全破開之前,他定會趕回來,讓我不必為他擔心,我心中隱隱覺得不對,既然有其他方法為何師父他們不用,苦苦勸他,奈何他心意已定,我說的話,他根本聽不進去。

是我親自送他離開,那天,天空飄著蒙蒙小雨,整個天地一片淒清,漫天雨霧將他離開的路掩蓋.看著他漸漸朦朧的身影,我的淚水涔涔滑落。

一天,兩天…直到咒印完全破開那日,師兄都沒有回來,我清楚記得那日,原本湛藍的天空濃雲密布,一道凜冽的紅光直衝雲霄,牛頭赤眼的可怖影子在雲端若隱若現,半空中山石簌簌滑落,地麵劇震,整個太玄宮亂作一團,師父師伯們出關之後找不到師兄,大為失望,匆匆召集了弟子,將掌門之位傳給了大師兄青翌,我看到混亂的人影中,大師兄嘴角那抹一閃即逝的笑意,旋即什麼都明白了。

師兄不知所蹤,師父和眾位師伯耗盡真氣最終羽化,大師兄成了太玄宮至高無上的掌門人,我衝去找他,問這一切是不是他策劃,問他青堯師兄的下落,他這才一改往日親和之態,滿目恨意的告訴我的確是他在蚩尤咒印上動了手腳,他恨青堯搶了原本屬於他的地位,本來他想借我們出走之事和蚩尤咒印之事讓師父將我們逐出師門,可是師父非但沒有怪罪青堯師兄,還讓青堯師兄坐了代掌門之位,這些事更加讓他又妒又恨,所以他騙青堯師兄隻要能找到軒轅法器就能封住咒印,他早知道軒轅法器失傳已久,他讓師兄去找的,是被妖皇下了詛咒的鯤骨劍,持劍之人自此跟妖劍相融,惡欲縱生,最終隻有一個結果,便是淪入妖道。

我聽他說完,心中空前絕望,黯然轉身,我法力低微,自知無法為青堯師兄報仇,可是我一定要找到他,不論天涯海角,因為我答應過他,不管他在哪裏,我都要和他一起。離開之時,我聽到大師兄在後麵肆意的笑,他說青堯已經化妖,也不知還記不記得我。

我始終懷揣著一個夢,青堯師兄不會忘記我,在一切塵埃落定後,我會看到他站在橙紅色霞光中,手中拿著彩色的麵人,朝我溫和一笑,一如從前.

我沒有一天放棄過找他,經曆三載,又是一年冬天,千裏盡是冰封,鵝毛大雪紛紛揚揚從天空落下,我越過山嶺時,被刺骨的寒風凍的瑟瑟發抖,猛然間看到雪地裏露出許多怪物的屍體,我仔細查看發現都是一些修煉成形的小妖,全部都是一劍斃命,且都失了內丹,雪地裏還有些尚未被掩蓋的血跡,我順著那些鮮紅的印記一路走,來到一個山洞前,看到一個身著紫衣的人,他的手裏拿著一把白色寶劍,劍身被血所染,泛出一絲詭異的紅,在他麵前,是一隻已經死去的黑熊妖,看上去至少也已經有千年的道行。

那人背對著我,將黑熊妖的內丹吸入自己體內,我一時不清楚他的身份,以為他是三十六洞天七十二福地的道友,便問他為什麼要殺那麼多妖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