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十二日,我回到了卡宴城,城裏的氣氛凝重異常。從去年開始,已經有大半的男人被征調去前線了。街上幾乎看不到青年人,女人們坐在街邊,麵帶愁容、神色張皇。這樣的日子什麼時候才能結束?從十八歲開始,到如今,我即將度過二十六歲的生日。年複一年的戰爭,這片大陸越來越絕望,連天空都快變成了黑色。
瑪格麗特來信說,已經找到了對付黑暗力量的方法。會是什麼?老實說,我已經不抱希望。曾經無數次,都有人宣稱找到了對付這幫家夥的辦法,但最後都被證明是無稽之談。
瑪格麗特會有什麼方法?雖然被民眾奉為聖女,但我和她並肩作戰多年。早已知道,聖女能夠溝通神明,不過是信眾的一廂情願罷了。
懷著這種既悲傷又煩躁的心情,我到了神殿。一年前開始,瑪格麗特就不再上前線了。她一心一意地待在神殿裏,寄望用摩爾的眷顧來拯救韋斯特。
這是一種逃避嗎?還是真的有用?我不敢說出什麼大逆不道的話,但其實我心裏明白,格雷爾·瓦倫已經不再相信神明了。
‘格雷爾,你來了。’見到我後,瑪格麗特顯得很高興。
我這才發現,傑森他們也都來了,我們五人共同戰鬥至今,相互間的感情極為深厚。現在散落在前線的各個城市,忽然相見,大家都十分開心。這大概是最近唯一值得高興的事了,我這樣想。
‘瑪麗,你說的方法到底是什麼?’莫裏森性情急躁,首先開口問道。
瑪格麗特的神情有一種說不出來的微妙:‘他是我們打敗黑暗信徒的唯一鑰匙,從一年前開始,經過了無數次失敗,我終於把他從異世界召喚了過來。’
‘他?’
瑪格麗特微微一笑:‘羅恩,出來吧。’
那是我第一次見到羅恩,他是個樣貌清秀的小夥子,亞麻色的短發,一雙眼睛看起來又黑又亮。他抿了抿唇,羞澀地衝我們笑了笑:‘嗨。’
羅恩?他是誰?異界來客?和打敗黑暗力量又有什麼關係?
那個時候,我滿腦子都是這些東西,根本沒有去注意羅恩,這個日後影響了我們所有人命運的人。”
鵝毛筆被輕輕地擱置在桌上,泰勒閉目沉思。經過大半個月的日夜工作,這本殘缺的日記已經被他完全翻譯過來了。從格雷爾三月五日出發去卡宴城,一直記載到當時的聖女瑪格麗特帶領軍隊出海前往墨菲大陸。
未知的曆史被掀開了小小的一角,羅恩,這個不曾留下名字的異界騎士,在格雷爾的日記裏露出了模糊的身影。但是隨之而來的,竟然是更多的疑團。
在帝國所有可證的記錄裏,當時拯救世界的六人分別是聖女瑪格麗特,法師莫裏森,刺客傑森,吟遊詩人格雷爾,以及奧維爾那個同樣沒有留下名字的先祖和異界來客羅恩。三百年來,這六人被無數詩歌傳頌,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但是格雷爾的日記中卻出現了另外一個人,斐迪南韋塞德斯。他有一個更為人熟知的稱號,斐迪南大帝,安布雷齊帝國的開過皇帝。
為什麼斐迪南大帝會出現在這裏?史書記載,斐迪南大帝驍勇善戰,雖然不是拯救世界的六人之一,但其崇高的威望讓他在戰後成為了開國列土的那個人。假若斐迪南大帝是跟隨軍隊一起去墨菲大陸的,這也不難理解。但偏偏,除了這本日記,沒有任何一本書提到過。
更讓泰勒起疑的是日記中提到的黑發男人,從頭至尾,格雷爾都沒有寫過他的名字,他們甚至不直呼其名,而是稱那個黑發男人“先生”。這個男人是誰,難道是奧維爾的先祖,那位神秘的霍克先生?
“小心那個從天而降的人。”莫裏斯的話再次回響在泰勒的腦海裏。刻意掩埋的痕跡,莫名出現的人物,還有那場針對文森特的暗殺……
火鳶之戰,似乎遠非後人想象的那麼簡單。
“奧維爾。”泰勒找到自己的守護劍士,“霍克家族的那位先祖叫做什麼,你知道嗎?”
奧維爾遺憾地笑了笑:“抱歉,殿下,祖上沒有留下什麼有價值的記載,我不知道。”
泰勒歎氣:“這可真麻煩。”
“出什麼事了?殿下。”泰勒把自己發現的疑點告訴了奧維爾,青年皺眉,“殿下,恕我直言,您會不會是太敏感了?依我的猜測,那位黑發男人恐怕就是先祖了。至於暗殺,日記在您手裏不是好好的嗎?之後並沒有什麼暗殺了。”
奧維爾並不知道傑森留下來的那句叮囑,傑森、格雷爾,這兩個當事人不約而同地給後代留下了與史不符的資料,由不得泰勒不多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