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K市是個典型的大都市,高樓林立車輛橫流,無數的人在街上行色匆匆的走過,他們大概都是在抓緊時間賺錢養活自己和家人。
陳成不用養家,他是俗稱“養活一人,全家不餓”的光棍一族,這麼說好象也不完全對,其父母還是健在的,不過,自從他拒絕了鄉下的父母給自己安排的鄉下老婆之後,大怒的父親當時就用一把鋤頭劃地斷了父子的情義,傳統的母親秉著“在家從夫”的三從四德在表麵上也斷絕了母子關係,這之後,陳成就一個人到了K市闖生活。
二十來歲的他還真就很快的在K市找到個不錯的工作——拉保險,也不知道當初招聘的中保領導怎麼看上他的,也許是見他長得老實巴交、很可靠的樣子吧,總之,這個隻有高中畢業文憑的農民孩子就進了這麼一家福利好的大單位。
憑著他一臉我誠實我可靠的樣子,還真找來了不少的保戶,每月按著提成,那小日子是過得滋滋潤潤的,吃餐廳穿名牌,還學會了分期買房和買車,反正就是大把大把的花錢,想著母親的好處,他也曾寄了些錢回家,錢不出所料的又給寄了回來,這事瞞不了家中的父親,可火爆的父親覺不會留一分下來,即使陳成寫明了是給母親的也不行。
罷了,錢,家裏是不會要的,但每次寄去的信都還有回音,都是用母親的口吻回的,隻隱約間瞧出些父親的影子來。比如錢被退回來時母親說道:“娃啊,家裏不缺錢,掙了錢自己留著吧,等存多了好娶個漂亮的媳婦回來看看。”
陳成心裏噶然失笑,在大都市裏找老婆,還要漂亮的,那可不是難得很麼,自己的錢是多,可跟別人一比也就下去了,再說,自己長得也不怎麼樣,談不上“英俊”,口才也不好,本來做保險一行一定要會說,自己缺了這一項,隻就長得老實點得了那些人的信任,才紛紛跟自己買了保險,感覺自己沒一樣比別人強的陳成就總是鼓不了勇氣找女朋友,於是乎這一年一年又一年過去,晃到快三十的他還是找不到老婆。
最近的陳成心情可鬱悶了,他所拉的保險,好幾個保人在這兩個月同時出了意外,害公司賠了大筆保險金,本想出去找幾個新客戶補貼一下癟癟的錢包,轉來轉去,竟沒一個成功的,著急找客戶的時候還把車撞了,幸好人之受了點輕傷。
回到公司,好象頂頭上司包二奶被原配知道了,整天在家裏跟上司又哭又鬧,又念又罵,搞得上司一肚子的火,碰巧自己這個害公司賠錢又找不到新客源的倒黴蛋趕上了,就成了他的出氣桶,還給了一個星期之內再做不出點成績就滾蛋的最後通牒。
想想都供了快五年的商品房,要是到了最後關頭交不上錢那可真是哭都沒法哭了,再想想那快沒油的車,自己怕是用不著了,吃飯的錢都快沒了,要能省下幾千的修理費和油錢至少還可以過一段時間,陳成預感自己黴運還沒過去,所以開始計劃著花錢了。
果然,他失業了。時值公司精簡裁員,他那上司就把他第一個上了裁員名單,所以,還沒到一個星期他就丟了工作。陳成一出了公司大門就指天畫地的大罵了一通,尤其是那個上司,可惜,前麵已經說過了,陳成的口才真的不好,所以罵得也不精彩不痛快,隻好帶著從沒有過的火氣回了家。
什麼都不幹,躺上chuang就起不來了。
陳成病了,氣的,而且病得還很嚴重,發著高燒,昏迷不醒,家裏沒個照顧的人,沒人知道他病了,也沒人來看看他,他就這麼一直躺著,躺著。
“廢物,給我起來。”猛然一喝,倒真把陳成驚得跳起:“誰,誰。”
“廢物,看你要死不活的樣子,你說你除了吃飽了睡睡醒了吃還能幹什麼,長了個齪樣,膿包似的,活著也是浪費,你幹脆死了算了,省著礙我的眼……”說話的人正是陳成原來那上司。
雖然不明白怎麼自己又回到公司辦公室了,但是上司罵得越來越凶,在他的說辭下,自己簡直就是沒用到頂點,不死都不行的超級爛人了。陳成越聽越生氣,手裏不知怎麼拿了把鋤頭出來,就象父親用的那把,然後一鋤頭向上司砸了過去,口中怒罵道:“他媽的還說,老子現在不是你手下了,不受你的氣。你去死吧。”
上司倒下了,頭頂上插著那鋤頭,鮮血絲絲的從傷口滲出來,陳成被上司那瞪得渾圓的眼珠死死得盯住,裏麵是滿含著不解、不信、不甘和怨恨。
一聲驚叫,陳成渾身冷汗的坐在床上,回過神來的他看到身邊熟悉的家具,不禁鬆了口氣:“還好,還好,做夢而已。”這噩夢做的好,至少把他的病治好了,摸索著開了燈,喝水、洗澡換衣服,陳成又回到床上恬恬睡去。
第二天早上,陳成泡了麵順手打開電視K市早間新聞頻道,這是他的一個常年的習慣。
一則新聞引起了他的興趣:“中保公司副經理離奇爆斃,據該公司職員口供,該副經理王富生正在其辦公室大罵手下員工,突然倒地不起,頭部有利器砸傷的痕跡,而王富生在送往醫院途中斷氣。事後,公安幹警並未在現場找到凶器,此事還待繼續調查,本台記者XXX報道。”
“砰”,麵碗摔個粉碎,麵湯四濺,麵條漸漸變冷,糊做一團。王富生正是陳成原來的上司,通過攝象機看到了死後的上司的那種眼神,就和夢裏的一模一樣,他害怕了,難不成自己殺了上司?
不可能不可能,電視裏說了,王富生是昨天在上班的時候被殺的,自己那時候在幹嗎呢?好象是睡覺吧,對了,就是在睡覺,再說了,要是真是自己夢遊跑到公司殺了人,照當時那情況來看,還不得被抓個現形啊,所以,絕對,肯定,一定不關自己的事。
失業後的陳成找了很多關係,卻沒找到一個合適的工作。在大公司裏呆慣了的他看不起小公司,可現在大公司招人主要是看學曆和經驗,學曆他有,不過是高中畢業,經驗他也有,十年的保險,其他無。這樣的條件放到一堆的競爭者裏,顯得他那麼的渺小和不起眼。
生活的壓力沉重的讓他喘不上氣,白天是遊走於幾個人才市場之間,嚐盡別人的白眼還是一無所獲,晚上又翻來覆去的睡不著。
來自房產商的催款通知接了三份了,賣車就跟賣破爛一樣,那點錢早在陳成找關係的時候就花了大半出去,所以還沒找到工作的陳成還是交不上分期,不知道能拖到什麼時候。
陳成天天想著從哪裏弄點錢來,家裏借是不可能的,自己落不下那臉,跟朋友借,這路子他不是沒走過,可別人一聽說是借錢——,哎,不說了,陳成恨不能天上掉下大把的錢來,哪怕是把自己砸死呢?被錢砸死比窮死強。
這一晚他又做了個夢,一串數字在他麵前飄來飄去,閃著金光,漂亮得很,就象金子,陳成喜得用手去抓,一抓,二抓,三抓,抓了大約八個數字以後,漫天的數字就沒了,他很惋惜的樣子:“怎麼沒了?多抓幾塊金子就好了。”
陳成攤開手看抓到了的數字,左手有七個,他是用右手抓的,抓到就塞到左手裏,隻見那七個數字是:“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