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先生的眼睛頓時眯成一線,收起了溫和笑容,冷冷道:“賤奴,你可知江湖上有多少人削尖了腦袋也找不到門路拜我為師?你為何偏偏這麼不識好歹,八年辛苦練成的功夫你不想要,我還替你舍不得呢。”
廿一倔強道:“下奴的武功現在已經讓大公子不高興,下奴不想這樣……”
“啪!”的一聲脆響,廿一的臉上已經多了一個清晰的掌印。
而李先生仿佛就坐在原位紋絲未動,他的身法當真是快如鬼魅。
“賤奴,你還記得我說過的話麼?隻要你能打敗我,我就告訴你你的生父是誰。你過去那麼拚命習武,除了為討好大公子,為了你自己受刑挨罰的時候能減輕痛苦,我想更多的是為了要早一點知道你生父的消息吧?何況明天就是先王妃的祭日,若我今天真將你的武功廢了,明天那番酷刑折磨你一定是熬不住……”李先生說到這裏,目露陰森之光,恍然大悟道,“……莫非你存心尋死,不想活了?”
廿一恍然抬起頭,淡淡笑道:“李先生覺得下奴這樣活著有什麼意思麼?也許明日拜祭完先王妃,下奴能死在她的墳前,是不錯的歸宿呢。”
李先生站起身,轉頭避開廿一的目光,臉上的戾氣漸漸收斂,歎了一口氣,沉聲說道:“過幾天我會離開王府,替王爺去辦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你應該知道王爺一直在用我訓練出的那些影衛去查你父親的身份來曆。現在王爺已經找到了很確切的線索,他請我親自走一趟看一看。你不想知道結果麼?”
廿一已然有些渙散的目光陡然間又找到了焦距,他的嘴動了動,想要開口問,可又意識到自己的低賤身份,終於是垂了頭沒有出聲。
李先生很滿意廿一的反應,繼續不緊不慢地說道:“你想求死沒那麼容易。王爺恨你父親已經恨到不屑於一刀殺了他。一旦確定了那人真是你父親,你或許還能有機會親眼見到他,然後再去死。”
“下奴……明白了。下奴會堅持活著到那一刻。”
“明白就好。”李先生頓了一下,話鋒一轉道,“賤奴,你認為武林盟主之子燕飛鷹的武功與大公子比誰更好一些?”
“下奴不知。”廿一不明白李先生為何突然問起這個古怪問題。
“我前兩天剛派人去試探過,那個被稱為江湖年輕一代天賦最高的燕飛鷹比我想象中差遠了。大公子不出百招就能將他擊敗,而你……你若出全力,五十招之內就能勝過大公子,想贏燕飛鷹用不了十招。我的意思你懂吧?你以為我當年為什麼要自毀名聲花了那麼多心思也要傳你武功?隻為給大公子喂招,隨便找個影衛就行。”
“下奴不懂。”廿一的聲音微微顫抖。
又是“啪!”的一聲脆響,廿一的臉上又被摑了一掌。這一掌的位置與上一掌完全吻合,但是力道更大,廿一的唇角溢出鮮紅,一側臉頰頓時高高腫起。他卻跪得筆直,不敢亂晃,更不敢躲閃還手。
雖然李先生經常對廿一打罵,少有溫和顏色,廿一卻覺得李先生其實是一個好人。如果沒有李先生教他上乘武功,他或許早就死於酷刑淩虐;如果沒有李先生編了那種借口讓他“服侍”,以他這種俊秀長相又是低賤奴隸,或許早就淪為旁人身下玩物。李先生對他的恩德,他這輩子都還不清。他心中敬李先生如師如父,但他也明白他是沒有資格以李先生弟子自居,他唯一能做的就是默默將這份恩情銘記在心。
“……我年少時曾經誠心誠意去藏劍山莊拜師,但莊主說我資質非凡但心性不純,死活不肯收我為徒。我爭不過這口氣,為練成高超武藝不擇手段四處偷師,二十二歲時已經是打遍江湖年輕一輩無敵手。那年我本來是想去藏劍山莊耀武揚威,結果人家隨便派了個末流弟子出來迎戰,輕輕鬆鬆就將我打成重傷還說出我武功的全部破綻弱點,給了我不少指點。我依言改進練習又過了三年武功大進,厚著臉皮再去,還是被打了出來。這次人家說藏劍山莊要退隱江湖不問世事,不再收弟子,讓我斷了再來的念頭。我以為是人家不耐煩故意騙我,誰料等我養好傷再次找上門去,藏劍山莊已是人去樓空,真就銷聲匿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