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薇臉又發起燒來,推來推去,葉靖軒根本不理她,直接把人帶到旁邊的亭子休息。
那位置剛好在花海正中,四麵透風,原本好像還有遊廊相連,但為了騰出更多空間種植薔薇,廊柱早已拆除,隻剩下幾條殘跡,繞著一座孤零零的亭子。
阮薇一坐下,隻覺得連日光都顯得格外溫柔,她滿心滿眼迎著怒放的花朵,這景象,一點一點要把人的骨頭都浸酥了。
她轉過身,葉靖軒就站在她身前。她猛然覺得他和這畫麵一樣,忽遠忽近,仿佛過去早就在這裏,隻等她今天一頭栽進來,所有的決定就都卡在她一念之間。
阮薇看他那雙眼,他從小就鬧,從小就瘋,誰不知葉家最後養出隻野狼,她有多麼舍不得。
阮薇向他身後看,伸手抱緊他的腰:“靖軒,等過了年就放手吧,敬蘭會在南省那麼多人,隨便交給誰去盯著,也不少你一個。”
葉靖軒撫摸她的頭發,阮薇從小就不留長發。他想起什麼,攬住她低聲笑,伸手掐了花下來,撲簌簌都落在她身上。
花開堪折直須折。
總像他當年,叛逆又狂妄的少年,今時昔日,永遠都在她夢裏。
阮薇生怕他要反駁什麼,又說:“在敬蘭會,你一輩子隻能提心吊膽走夜路,葉叔走了一輩子,我爸也走了一輩子,結果呢?我知道男人都愛這些,沾了就放不了手,可你……你想一想我。”
她說到最後幾乎發抖,葉靖軒握緊她的手。
風漸漸大了,他一直不說話,直到她坐在那裏都覺得有些涼,他才看著她說:“我就是為了你。”
她餘光之中看見他身後的花叢微微顫動,眼淚都要落下來。
葉靖軒今天穿了件墨藍的襯衫,還是她給他買的。阮薇看著他心裏越來越沉,還要說什麼,他卻拿出一個戒指盒子。
阮薇忽然明白過來,攔住他的手,葉靖軒看她緊張的樣子又覺得有意思,低下身揉揉她的臉說:“阿阮,嫁給我吧,早點讓我放心。”
隻是這世界上的事,偏偏就是那麼巧。他一句話尾音還沒落,遠處就起了衝突。
阮薇看見花叢裏衝出人,不過三兩秒鍾的時間就已經和葉靖軒的人對上,她甚至來不及再開口,槍聲就響起來。
葉靖軒把盒子塞在她手裏,她看見那些人全是便衣,剛要喊什麼,他卻已經一把捂住她的嘴。
風越來越大,他們剛巧就在四麵都不安全的亭子裏。他將她擋在懷裏,聲音出乎意料地穩:“別怕。”
該來的總會來。
小恩聽見亭子這邊動靜不對,迅速帶人衝過來,但四周的花叢裏早就藏了人。小恩和自己人會合,擋在北麵,護著他們大聲提醒:“三哥!警方的人,從後邊走!”
前幾個月敬蘭會在南省的兩批貨被扣,會裏肯定混了線人進來,葉靖軒早有察覺,隻是今天的事,未免做得太明顯。
葉靖軒不再猶豫,擋著阮薇就要走。她太清楚他的行事作風,心裏一急,抓緊他說:“別讓他們開槍,和警方對抗的後果……”
她勸不下去,葉靖軒的口氣已經衝上來,壓下她的頭不讓她亂動:“我葉家人死了不少,但哪一個都沒死在牢裏!”
這一句話狠得像刮出血來的刀刃,一下一下往她心裏捅。阮薇咬著牙逼自己冷靜,被他拖著往前去,她腿跟不上,猶豫了一刻,身後伴著槍聲傳來一聲悶響。
“小恩!”阮薇幾乎尖叫起來,她回過身看到小恩直挺挺倒在地上,腦後瞬間紅了一片。
不遠處還扔著小恩給自己打過的傘,而她剛剛答應這孩子,要回去給他送東西吃……這不過一時半刻,這麼一個活生生的人就死在麵前。
那些血讓她瞬間回到過去,所有感官幾乎要被那些可怕的回憶扯斷,隻要葉靖軒一意孤行,這些可怕的噩夢就永遠沒完沒了。
“別抬頭,跟著我。”他竟然像沒看見一樣,率先擋著她往外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