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著說著竟然笑了,一把揪住她的頭發逼她抬起頭,夏瀟嚇得一下就叫出聲,整個人癱坐在地上,拉著他的手哀求。葉靖軒靜靜聽她說話,告訴她:“別胡鬧,別挑戰我的底線,你要什麼我都給你。”
葉靖軒確實什麼都給她,他高興起來的時候也寵著夏瀟,無論是他的人,還是他給予的一切,完全滿足了一個女人的虛榮心。他無所謂的退讓和縱容,讓夏瀟得到的越來越多,也讓她心裏刮出一個洞,永遠填不滿,她什麼也握不住。
葉靖軒把給不了那個女人的一切盡力都給她,這一切的原因隻有一個,他不愛她,所以他毫無顧慮。
這不是感情,連施舍都談不上,充其量……是他求不得。
葉靖軒說完那句話就放開手,轉身向外走,扔下夏瀟癱軟在地上,無聲無息地流眼淚。
方晟已經退到門邊,他甚至沒再去看她,盡職盡責地守著包間。
夏瀟腿都麻了,起不來,幾乎爬著向外挪動,方晟依舊沒低頭。
她發了狠,一把抱住他的腿,方晟總算有了點表情,靜靜地站在那裏從上而下地看她。
夏瀟掙紮著問:“你再可憐我一次……告訴我,我到底哪點像那個女人?”
她是個贗品,可她遠比阮薇完美。
方晟連口氣都沒變:“那不重要,你就算再像她,隻要把她幹過的事都幹一遍,你早死過一百次了,原因很簡單,你不是阮薇。”
他推開夏瀟的手,公事公辦地讓人進來扶她送走。
對街的花店今天打烊很早,阮薇收拾出來很多東西,挪出去等在路邊。有人路過,對方就住在附近,因而認識她,好奇地問這是怎麼了,阮薇解釋說過幾天準備休息一陣,收拾收拾東西就要停業了。
嚴瑞學校裏沒什麼事,早早過來接阮薇搬東西回去,車就停在路邊。阮薇和他一起把東西放好就要走,葉靖軒卻突然從“等待戈多”裏追出來。
嚴瑞沒動,看了他一眼什麼都沒說,和平常一樣示意阮薇別在馬路上愣著,先上車。
阮薇手撐在車門上,終究猶豫了一刻,再抬眼隻看見一整片樹的影子。葉靖軒手裏拿著那把梳子喊她,一瞬間整座城市都淪為舊日背景,他站在那裏,像暗淡的畫布上抹不開的一抹暗,幽幽中透著僅存的光。
她從他指縫之間依稀還能分辨出梳子上的字—萬世永昌,白首齊眉。多好的一句話,不朽不腐的木料,相濡以沫的夫妻,都是這世上最難得的緣分。
原本它寓意美好,舉世無雙,可惜他們太年輕,守不住這樣的福氣。
誰不豔羨兩小無猜,青梅竹馬?隻是最美最難留,那些日子過得太快,他們還不懂珍惜,轉眼成空。
阮薇知道葉靖軒要說什麼,她搖頭,隔著一輛車的距離看他,平平淡淡地先開口:“我過一陣就不開店了,可能不再來這邊,今天把它還給你吧……畢竟是你母親的東西,該傳給兒媳的。”
葉靖軒沒接她的話,告訴她:“阿阮,我說過的話到今天也算數。”
阮薇總算笑了,她心裏難受,可連傷心也談不上,她忍著那些苦,一陣一陣往上衝,她走到他麵前好好和他談:“我想了很久,梳子太貴重,還是要還給你,薔薇墜子就當我自私吧,我舍不得,這輩子讓我留一個念想……”
她還有什麼話沒說完,葉靖軒伸手抱住她。
她搖頭,拍拍他的胳膊,眼淚終究還是忍回去了:“都過去了,我看得出夏瀟有真心,而且……你將來和她在一起也好,她不會騙你,會裏兄弟都放心。”
葉靖軒一句話也不說,用盡力氣就不放手。
阮薇已經想過無數次告別的場麵,到如今什麼都平複下來。那擁抱最終是個安慰,她往後退,葉靖軒強留不住,隻能握緊梳子站在原地。
快到晚高峰的時間了,路上人越來越多,他身後車流呼嘯,可他隻盯著她看。
阮薇退回到嚴瑞的車旁邊,車裏的人從始至終都沒說話。葉靖軒兀自擋著路,左右的車為了避讓,漸漸堵在一起,而他熟視無睹,仿佛什麼都和他沒關係,一整片嘈雜的街道上就剩下他的阿阮。
葉靖軒輕聲喊她,阮薇長長呼出一口氣,她抬眼看見的隻有沐城一片一片的杉木,春夏交接,溫度直線升高,可這座城市時常有風,吹得她一直發抖,用盡全身力氣才能克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