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靖軒的手指還在摩爾背上,“嗯”了一聲算作是聽見了。
方晟又問:“用叫人把她接來嗎?”
“不用。”葉靖軒站起身,“今天沒心情,你去問問她最近想幹點什麼,給她投個片子吧……讓她試試拍個戲,再給她的公司帶兩句話,多照顧。”
“三哥……”方晟大概也聽出話裏的意思了,忽然有點緊張,“她算最懂事的一個,底子又幹淨,留著她也沒事。”
葉靖軒的口氣沒什麼波瀾,不過就是隨口一提:“給她點好處安慰一下而已,沒想處理她。”
這其實和他逗逗摩爾沒有區別。
方晟點頭答應了,轉身要去安排。葉靖軒忽然叫住他問:“當時是你去把她帶回來的吧?”
他還是麵無表情地點頭,這不過是一件普通事。
葉靖軒看向方晟,這人和他年歲相仿,從少年時代起就一直站在他身後。
方晟做事利落,一心一意,無論他說話還是做事永遠都隻有一副表情,沒有人關心過他的生活,甚至永遠不會有人注意他。
葉靖軒忽然笑了,問他:“要是沒有我的原因,你會不會救她?”
他本來以為方晟會想一想,這問題架在刀尖上,進一步退一步都是錯。
但方晟竟然一點猶豫都沒有,恭恭敬敬地看著葉靖軒的眼睛回答:“會。”
他始終對他忠誠,哪怕是這種問題。
葉靖軒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什麼話都沒再說,轉身回了自己房間。
方晟沒著急出去,在院子裏站了一會兒才離開。
他清楚自己隻是枚棋,落子無悔,每一步走完都沒退路,每個棋子的位置都不能輕易動搖。
既然進退身不由己,他幹脆讓自己時刻清醒,做一枚盡職盡責的棋子。他這麼多年跟在葉靖軒身邊,是是非非看過來,他最清楚,很多事不去想就沒那麼難過,很多執念有時候用盡一生也未必能如願。
所以做棋子有什麼不好?
人心如水,再沸騰的頂點過去,早晚都有平息的時候。
嚴瑞突然遇襲,這件事對各方而言顯然沒帶來什麼實際的影響。
蘭坊裏人人保持緘默,會長這次出乎意料聰明一回,他費盡心機借嚴瑞的事栽贓嫁禍,阮薇不可能再服軟回到葉靖軒身邊,可即使這樣,葉靖軒仍舊不讓人動她,這要在平時會長肯定氣炸了,但如今他都忍下,讓手下的人對大堂主這邊客客氣氣,虛情假意,好像彼此還是一家人。
方晟暗中派人去打聽,一層一層傳下來,連他都覺得這事好笑,回報給葉靖軒:“不是會長突然轉性了,而是這兩天要過端午,華夫人想大家了,剛回蘭坊見見過去的長輩,所以會長一直忙前忙後接待她呢,根本沒空生氣。”
敬蘭會過去的主人是華先生,他和自己的夫人整整相差十一歲,華夫人原本是他認下的妹妹,蘭坊過去的三小姐,從小就在這條街上長大。華先生一輩子心狠手辣,唯一的弱點就是她,可惜情深不壽,他終究走得早。
那個男人的可怕之處就在於,即使他人都已經不在了,可他說過的話,他留下的規矩,他愛過的女人,還能讓如今敬蘭會裏的每個人俯首帖耳。
蘭坊這條街,藏了多少唏噓的故事,真要說起來,屬於華先生的那段故事也和他本人一樣,始終都是一段傳奇。
葉靖軒聽到這事之後沒表態,蘭坊裏還住著不少老人,就連長輩都去朽院裏見華夫人了,偏偏隻有他一直沒露麵,最後才托人送來東西。
“大堂主聽說華先生生前愛香,估計夫人也一樣,所以讓我們特意選了這份禮,南省靠海,這是大堂主過去費了不少心思才收來的一塊龍涎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