蚩尤心下一沉,他已經明白了。
‘帝殿’正在脫離這個宇宙層次的空間與時間。
雖說千萬年前便已經親手把這‘帝殿’安置於地界寰神九山的最深處,但真正說起來,蚩尤得以靜心在其中潛修的歲月,也不過是最近兩年。他對這內蘊宇宙至理的神秘‘帝殿’,所知所聞不到萬千分之一,此時一見‘帝殿’產生了前所未有的變化,心中哪能不惶急?!
當年蚩尤於虛空破碎之中無意得到這神秘‘帝殿’,那是邀天之幸,再過億萬年時間也不可能碰到第二次湊巧的情況。倘若讓這‘帝殿’再度進入到另外一個未知的宇宙層次,那便如在大海之中滴入了一滴水,是生生世世無盡追尋也永遠都找不回來了的。
這‘帝殿’已經是蚩尤賴以毀滅天界,報仇雪恨的唯一希望了,此時見它便要就此消失於這個宇宙層次,蚩尤又如何肯放手?!
“混帳!怎麼會這樣?!”
前一刻,是熱血沸騰地要與武英仲作巔峰對決;而這一刻,什麼武英仲全然已經被拋到了腦頭。蚩尤連多看武英仲一眼的興趣都欠奉,心急如焚之下,當即掉轉身形,耗盡了極端速度直衝‘帝殿’,至於衝入‘帝殿’之後再如何製止‘帝殿’的變化發生,那也未在蚩尤的考慮。潛意識裏,就算死也要死在‘帝殿’之中的蚩尤,此時幾乎是在憑本能反應而作出行動。
“哪裏走?!”
隻認定眼前蚩尤而根本不了解現場狀況的武英仲,陡然之間見蚩尤回身衝向地麵那正綻放著七彩藹光的古樸殿堂,惶惶似逃遁之急,他又如何肯善罷甘休?!
心下雖然隱隱感覺到不妥,但武英仲隨即又想,蚩尤能夠衝進去,我難道就不能嗎?自負修為卓絕的武英仲立即電射而下,直追前方蚩尤。他手中的紅蓮劫焰赫然化為一縷緋炎,在虛空中奔騰穿梭,戒備著可能出現的人為偷襲抑或未知危機。
兩人一前一後,幾無時間差地衝入了正發生著劇烈變化的‘帝殿’。
瞬間,七彩霞光渲染了整個地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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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一分一秒過去了。
一個小時過後……
整個天地,漸漸暗淡下來,流竄的七彩光芒,亦逐漸消逝,終至再不可見。
湖麵蕩漾出層層漣漪,岸畔山林徐拂,仿佛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但原來的‘帝殿’位置,卻隻剩下一個直徑達數千米的深坑。
坑中有一個小點。
那是白罪,正倦服在深坑之中。
一滴一滴的清澈淚水,浸入腳際焦黑的泥土。
他明白了。
但他不明白自己究竟明白了什麼。
因為白罪已經不再是白罪。
在‘帝殿’之中的無數個刹那,白罪見證了毀滅中的誕生,於沉眠內獲得蘇醒。
‘帝殿’是活的。
他知道,‘帝殿’具有自己的思維,是一種前所未聞的偉大生命形式。
在無盡的空間與時間流逝之中,‘帝殿’孤獨地流浪著。它沒有目的,沒有追求,未曾誕生,也不會毀滅,經曆了無數個宇宙世代的曆程,見證著有如繁星般的智能種族起源,興盛,最終衰亡,亦接觸到了幾個極為偉大的存在,與其交流生命的曆程,存在的真諦。那是‘帝殿’最為愉悅的經曆。但是,‘他們’都隨著宇宙世代的結束而湮滅於新一輪的‘誕生潮’之中,再也無法保存自我的思維烙印。唯有‘它’,唯有‘帝殿’永不消逝,孤獨地流浪於宇宙生滅輪回,追尋著新一輪的經曆,永不休止。
‘帝殿’,是孤獨的時空流浪者。
實際它與白罪並無絲毫關係,但它卻幫白罪穿越了無數個世代的真實與虛幻,尋回了最本源的靈魂烙印。最終,‘帝殿’好似一個完成了使命的長者,在欣慰著白罪找回自我之後,便毅然離去。開始了新一輪的無間流浪,遁入另外不同時空,接觸未曾經曆過的經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