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親隊伍一路蜿蜒崎嶇的到達了梁國北方邊界,天地一片肅殺之氣,彌漫在空氣當中。
黃昏降至,陽光匍匐在大地上呈現出一片暗紅的金黃;幾株殘敗的樹木,枝椏高高地伸向天空,像是守護疆土的戰士一樣,佇立在草原的邊緣。
司徒珠兒走下鑾轎,站在廣袤的草原上遠遠地望向北方,視線越來越遠,草木越來越稀,直到成為一片汪洋似的沙漠,無邊無際似的。
她攥緊了拳頭,心裏仿佛篤定了什麼,眼神鎮定,等待那一刻的到來——心裏默默念著,若他不來,我將以死明誌,換得清白。
就在思量之間,狂風突然間襲來,吹動著滿天的沙塵,迷蒙了她的整個雙眼,視線在眼前一片模糊。
當風停沙止,她望見前方與草原的交界處突然間湧現出許多的人群,相互廝殺,鮮血瞬間染紅了天際,血腥氣息飄蕩在空中,殘敗的樹木更加殘敗,卻依然屹立不動。
滾滾殺氣從遠方襲來,送親隊伍立即出現一陣驚慌。
為數一千人的驍勇軍士立即組成了比城牆還要堅固的堡壘,邊走邊向後撤。軍士將盾牌立在前方,踏著整齊嚴整的步伐,手裏握著長劍;車輪因急促行駛而吱嘎,吱嘎的響動聲響徹每個人的耳旁。
突然間一陣狂風,呼嘯地掠過耳際,漫天的風沙從遠方再次吹來,帶來無法言語的恐懼。
隊伍迅速轉動,如龍卷風般旋轉,一千名驍勇的軍士將鑾轎圍城了一個口袋,緊緊地包裹,成為了一堵堅實的壁壘,連狂風似乎都已經卻步,停止了攪動,掠向高空。
黑壓壓的烏雲遮蓋了陽光,陣陣轟鳴從天空傳來,震耳欲聾。危險,仿佛就隱藏那不可看見的雲層中。
嗖的一聲,箭羽像一道穿透雲層的光束,直射向軟嬌;軍士中一人急忙起身,盾牌擋住了利箭。
接著,他看見一團團黑色的影子從前方像風一樣飄來,空氣中彌漫起一陣輕微的血腥氣息,伴隨著陣陣轟隆隆的聲響,大地都為之顫抖。
眾軍士凝神戒備,望著前方如鬼魅一般的身影越來越近;漫天的響聲中落下了無數的利箭,像磅礴地大雨一樣落在了眾人身前。
昏暗的天空下,轟隆聲更大,箭雨更急,磅礴地大雨漫天揮灑。
黑影出現了,手裏擎著彎刀,一個軍士衝上前去,倒下了血泊中,一個接著又衝了上去,哀嚎聲斷斷續續地響徹在眾人耳旁,蓋過了所有的其他響動。
一個幹瘦的老頭,顫巍巍的手裏擎著長槍,像沙漠旁那顆孤獨的老樹守候在軟嬌前,恐懼中混雜著堅毅的複雜神情浮現在眼中。
司徒珠兒和翠兒躲在車中,一把掀開了嬌簾,望著眼前的一切,鮮血,斷肢,一道道裂口,與這漫天的雨色渾濁的攪在一起---絕望,無情的絕望瞬間灌進了兩人的腦海。
就在此時,突然,一陣馬蹄疾馳的聲響從身後傳來,在雨夜中疾馳,越來越近。
司徒珠兒向身後轉頭望去,大雨迷蒙了雙眼,隻看見無數的身穿鎧甲的身影從眼前出現。
接著,就是無數的廝殺,嘶吼,和哀嚎再次響徹在整個空氣裏,震動著司徒珠兒和翠兒的心中止不住顫栗。
血液漫流在大地上,被雨水衝淡,成為了大地一抹清紅的痕跡。天地瞬間演變為血雨腥風,鑾轎馬車此時早已掉轉了車頭,向來路疾馳。
後麵的聲響越來越遠,天空的大雨依舊磅礴,車輪卻在大地上碾壓進深深的粘滑濕潤的草地中,向龜一樣緩慢地向前爬行。
隨著馬車的顛簸,司徒珠兒的感到一陣暈眩,倒在了車中,恍惚中,隻聽見翠兒的一聲又一聲的呼喊,越來越淡。
司徒珠兒悠悠醒轉,馬車早已停靠在一處岩壁下,密林遮掩了炙熱的陽光,零零散散灑下斑駁的光影。
她不敢相信這一切是真的,仿佛朦朧中的見到一個身影聽到一個聲音一直在耳畔響著:回來了,你就要回來了。
那個身影是那麼的熟悉,熟悉的就像是自己的手臂;那個人的聲音是那麼的甜蜜,甜蜜的就像是小時候在廟會中第一次吃到的糖葫蘆。
身側的丫鬟翠兒大叫起來:“小姐醒了,小姐醒了。”
管家的身影瞬間出現在眼前,轎簾緊抓在他的手中,不曾放下,滿臉的喜色,布滿皺紋的眼角湧動著淚水,他略微鎮定了一下心神,說道:“小姐,你可算醒來了。”說完,不自禁的哭了起來,仿若是枯井的眼眶裏落下兩滴淚水。
“怎麼了。”司徒珠兒著急的問道。
管家身後出現了一個驍勇的軍士,一路相伴,知道此人乃是負責此次送親的苗將軍,苗一虎。
“公主安好,我們也就放心了,造成現在的困境,實在是卑職護駕不力。”苗一虎沙啞著聲音說道,他是極其的疲憊,滿身的鎧甲沾滿了鮮血,一塊又一塊裸露著的皮膚,顯然是被利器砍傷而開著小嘴似的傷口,整個人看起來已經狼狽不堪到了極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