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內心的想法並沒有因為妖駿的怒火而改變。但是妖駿的這次怒火,對於紅葉的內心卻也造成了不小的衝擊。這種衝擊跟輝陽的感動,蕭赫他們的惱恨,昆龍的感傷都不一樣,而是一種啟發。
八年前,紅葉還隻有十三歲的時候,她就開始跟隨著瘋狂公爵。雖然本性高傲,但是紅葉對瘋狂公爵卻是一種近乎膜拜的態度。因為在她的心中,瘋狂公爵這樣一個冷酷,強力,智慧而又充滿權威的男人,是近乎完美的男性典範。
正是因為崇拜,所以她才會效忠瘋狂公爵,成為最為瘋狂公爵信賴和一種的四海將軍之一。她同時也將瘋狂公爵說過的一句話,做為人生座右銘——“所謂社會進步,就是強者生存,弱者死去。”
可以說,從某個角度來說,紅葉可以被稱為是冷血。因為在她心中,她認為強者殘殺弱者,弱者被強者奴役,是天經地義的。而這八年來,瘋狂公爵也一直努力將這種思維往她的頭腦中灌輸,使她這種觀念越來越根深蒂固。
當初在北部天國的時候,看到妖駿在千軍萬馬上,笑容滿麵地來迎接輝陽,又在數十萬近乎癲狂的信徒中揮劍救助明秀的時候,紅葉的內心深處都沒有多少觸動,隻是覺得這真是個膽大妄為的家夥。
那時候,她的心裏對妖駿並沒有什麼很高的評介。因此,在瘋狂公爵吩咐她去調查他的時候,她也沒有怎麼放在心上,而是隨便敷衍一下,然後繼續做自己的事。直到瘋狂公爵再一次向她重申自己的意思之後,習慣於服從命令的她,才趕緊交待好手頭的事,來到落日山脈。
而在這幾天的時間裏,紅葉對妖駿的觀感比之從前,大有變化。她發現,在妖駿表麵毫無心計,其實心思縝密得很,隻是含而不露而已。他的思維千變萬化,忽隱忽現,讓人根本無從捉摸,一個不小心,自己還要反倒掉進她的圈套中去。
於是,在紅葉的心裏,對妖駿的定位,從一個膽大妄為的狂徒,變成了一個表裏不一,城府頗深的陰謀家。然而,今天妖駿這場突入其來的怒火,卻又讓紅葉對妖駿的看法再次改變。這時候的紅葉,重新回想起了當初在北國天國時,妖駿鎮定自若地在大軍包圍之中,悠悠然帶著輝陽離去的情形,回想起了妖駿對著那些瘋狂的信徒大吼著拔劍時的情形。
然後再想想這幾天妖駿給自己形成的印象,再想想剛才他為噬鬼辯護時激動不已的樣子,紅葉開始發現,在北國天國的妖駿之所以可以做出那些是,並不是簡單的因為膽大妄為。而是因為他的內心有著一些特別的東西,那是習慣於接受命令,殺戮與征服的自己所不了解的,陌生的東西。那是與這八年來,與瘋狂公爵灌輸給紅葉的信念完全不同的東西。
紅葉真的很想知道,那究竟是什麼樣的東西呢?
紅葉偷偷抬頭,看著在不遠處和噬鬼一起吃飯的妖駿。她開始意識到,從這一刻開始,她對妖駿的調查,不再隻是因為瘋狂公爵的命令,更是因為她自己也跟瘋狂公爵一樣,對妖駿充滿了濃烈的好奇心。
吃完飯後,繼續出發,妖駿,噬鬼和輝陽三個人,繼續走在前麵。沒有吃飯的紅葉和昆龍他們並行在後麵。
在路上,昆龍勸慰紅葉道:“妖駿這家夥中午的時候有些過份了,你不要往心裏去,我看他對你還是不壞的。”
紅葉笑著點點頭,說道:“謝謝你的關心,我沒什麼的。”
“不過,不管蝴蝶小姐心裏是怎麼想,如果可以的話,我還是希望這一路上,你對噬鬼的態度可以稍好一些。不管怎麼說,現在大家都是同伴嘛,總是要團結才好啊。”昆龍說著,冷冷地看了蕭赫他們一眼,“你們幾個更是如此。”
蕭赫等人自然是諾諾稱是,而紅葉也微微點點頭,“昆龍先生,你放心吧,我知道該怎麼做了。”
在昆龍和紅葉說話的時候,在前麵,妖駿也在和噬鬼說著話。
“妖駿先生,謝謝你,你是我見過最好的人。”噬鬼扭過頭,對著陽光眯著眼睛,有些羞澀地笑著對妖駿說道。
妖駿別過腦袋,看著他,笑了起來,“怎麼突然說這種話?”
“因為妖駿先生你好像真的一點也不介意我骷髏家族的身份。”噬鬼說道。
“什麼叫好像,我根本就一點都不介意。”
“嗯,我相信。”噬鬼認真地點點頭,“可是,你可以告訴我為什麼嗎?”
“什麼為什麼?”
“為什麼你可以一點都不介意我的身份啊?”
“你這問題真奇怪,不介意是正常的,介意才要問為什麼,難道不是嗎?”
“話是這麼說,可是我長這麼大,走到哪裏,都會遇到別人冷眼。”噬鬼說著,歎了口
氣,“雖然表麵上裝得很堅強,但是有時候其實也會有點因為自己的身世而自卑呢。”
“傻瓜!”妖駿笑著拍了拍噬鬼的頭,“你應該知道,你和我所共同崇拜的阿拉斯,他也出身自一個卑賤的家族。可是那有怎麼樣?到最後,阿拉斯他無論是在成就還是人格上,不都成為了大陸頂尖中的頂尖嗎?”
“可是,他是偉大的阿拉斯,我隻是個普通的噬鬼啊!”噬鬼說道。
妖駿搖了搖頭,說道:“偉大的阿拉斯,也是從普通的阿拉斯走過來的。誰說普通的噬鬼將來就不會變成偉大的噬鬼呢?”
噬鬼看著妖駿,疑惑地問道:“我真的可以嗎?”
“隻要付出一切去努力,就一定會看到光明。”妖駿說著,扶著噬鬼的肩膀,“噬鬼,這可是了不起的劍宗千山遠所說的話啊!”
這時候,後麵的昆龍突然插話道:“囈,千山遠有說過這話嗎?我怎麼沒聽過?”
妖駿扭過頭看了看昆龍,笑道:“這是千山遠單獨跟我說,要我特地轉告噬鬼的,你當然聽不到。”
話音說完,在場的人全都一起笑了起來,這是這一行人出發以來,第一次一起笑。
噬鬼扭頭看了看一起笑著的眾人,再抬頭望著明媚的陽光,不禁歡笑著在心裏幸福地自言自語道:“真好啊!”
“再有二十裏,前麵就是卡多路家族,他們營地是有旅館的,我們可以在那裏過夜。”
在黃昏的時候,噬鬼對妖駿說道。
妖駿點點頭,伸了一下懶腰,笑著對輝陽說道:“總算可以休息了,老是這麼鞍馬勞頓的,我這把老骨頭都快散架了。”
這時候,昆龍策馬走上來,笑著拍著妖駿的肩膀,“老弟,我這人沒什麼嗜好,就喜歡賭幾手,怎麼樣?今天晚上我們湊在一起玩玩燕子牌吧?”
昆龍說這話的時候,壓在手掌下的小指就在妖駿的肩上寫道:“有人。”
妖駿仿佛完全感覺不到昆龍的暗示一般,笑著說道:“還真是巧,兄弟我剛好也好這個。我正要你跟你說來著,沒想到是你先開口。不過啊,咱們要先有言在先,賭錢這個東西,最忌諱的就是了無休止。這樣吧,明天還要起早,就不要玩太久,咱們定個時間,隻打十六局,十六局之後,無論誰輸誰贏,都不玩了,怎麼樣?”
一聽到妖駿這麼說,昆龍眼前微微一亮,他知道妖駿的實力不凡,不過沒有想到他的靈覺竟然和自己相差無幾。他原本還以為這些人之中,隻有自己感覺到有人在跟蹤,沒想到妖駿也知道,不但知道,而且連有幾個人都知道。
“好,就依你,十六局就十六局。不過,有些人玩燕子牌很有講究,還喜歡選個自己坐的位子。比如我,我隻要打牌,就都是做東邊的,東家,東家,聽著多好聽啊。妖駿老弟,你呢?你有沒有這個毛病啊?”
“嘿,哪個打燕子牌的不喜歡挑個座位啊?我就喜歡西邊,我特地找占卜師算過了,西邊最利我。”
“好,我坐東邊,你坐西邊,那南邊和北邊誰坐啊?燕子牌兩個人又打不成。這麼著吧,我讓蕭赫做我下家坐北家,讓蝴蝶小姐做你下家,坐南邊,喲,對了蝴蝶小姐身子不大好,可能玩不了那麼久啊。”
“沒關係,我讓輝陽給他打替手。”妖駿笑道。
“我不玩,我不玩,我不會!”聽到這裏的輝陽趕緊搖手道。
妖駿伸手打了一下他的腦袋,“什麼東西都是從不會到會的嘛,燕子牌都不會打,還怎麼出來闖蕩啊?”
妖駿說著,對噬鬼說道:“對了,噬鬼,我要是中途上個廁所什麼的,你幫我抓牌啊。我看你今天臉紅了好幾次,運氣一定旺。”
“誒,好!”噬鬼笑著點點頭。
“哎呀,我還有兩個手下,他們幹嘛呀?總不能讓他們幹瞪著吧?”昆龍又說道。
妖駿掃了那倆人一眼,一臉不耐煩地說道:“得了,得了,就你那倆手下,一看就牌品不好,不要他們玩,就讓他們幫我們端茶倒水,有什麼幹什麼吧。”
昆龍看了看臉色黑黑的兩個手下,笑著點點頭,“也好,就這麼辦吧。一到旅館咱們就開台。蕭赫,你丫坐北邊,別給我弄錯了,我最討厭別人坐錯位子。”
“是,老大。”蕭赫點點頭,應道。
妖駿,昆龍,紅葉,蕭赫四個人之中,實力最弱的就是蕭赫,所以也就隻有他還沒有感覺到有人在跟蹤。他還滿以為昆龍他們枕在談打牌。
而妖駿笑了笑,沒有說什麼,而是轉過頭,看著紅葉,“蝴蝶,你是南邊,別忘了啊。”
紅葉雖然劍道上不及昆龍和妖駿,但是她的異能與劍道雙修,異能術上的修為甚至在劍
道上。所以對異能者靈念的敏感度不敢說強於這兩人,弱是不可能的。因此,妖駿他們感到有人跟蹤的時候,紅葉也差不多感覺到了。
然而,當聽到妖駿這樣問的時候,紅葉卻裝作聽不懂的樣子,說道:“燕子牌啊?我不喜歡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