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景和在察覺到墨清的一愣時就已經知道不妙了,墨清雖然是個男的,但有時敏感得和個女生一樣,這單純因為疼而掰開他手指的舉動,不知會令他想些什麼有的沒的,於是在他回頭的那一刻就馬上解釋道:“你弄疼我了。”
他隻是望著自己,眼光黯淡一語不發。華景和被他看得心悸,又支支吾吾地補充:“我、我沒別的意思。”
怒意已經淡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窒息般的難受,像把一顆心沉入黑暗中,再也尋不到光明的絕望。應該說點什麼來緩和這凝結的空氣,可是他好像失去了所有的力氣,連話也說不出口。
有兩三個路人在看,起先不過是一眼好奇,後來發覺他們之間的矛盾,看的次數也多了起來。華景和頭皮發麻,自己也有一肚子火,他被抓得那麼疼,喊了墨清幾次都不放手,這才去掰他手指,現在他倒像被弄疼的那個。他深呼吸,在心裏提醒自己墨清命苦,小時候遭了那麼多罪,自己如今的行為像要甩開他一樣,他當然不好受。
便鼓起勇氣去牽他的手,路人的目光刷一下火辣起來,他努力忽視著不適的感覺,柔聲哄道:“對不起,是我的錯。我們去看魚吧。”
墨清看著兩人相牽著的手,打了一巴掌再給一顆糖,原來是這種感覺,嘴巴裏還帶著血,卻心甘情願地把糖含在嘴裏,哪怕會牽動傷口讓自己更疼。他蜷曲手指牽著華景和的手,已經喜歡到這種地步了,他施舍憐憫給的好,能讓自己甘願無視他帶來的疼和痛。
華景和見墨清也牽住了自己,終於可以鬆一口氣,與他並排牽手同行,暗自感慨有心靈創傷的人就是得哄著。
更何況這個人還喜歡耍脾氣。
“你說好不離開我的。”
“我什麼時候要離開你了!是你弄疼我了!疼!”
其實早知道是自己沒注意手勁,剛看見景和手上被自己攥出的紅印,他也是既心疼又後悔,但那掰手指的舉動對他的打擊的確太大,不討點甜回來他可不會罷休,“你一副想趕我走的樣子,我生氣了沒注意力氣,對不起。可是你聽過這樣一個心理研究嗎?對一個全身都懸掛在懸崖,隻有一隻手抓著懸崖邊的人來說,最恐怖的事情是什麼?”墨清指著自己的手,“就是這樣,一根一根地掰開他的手指。”
華景和噎聲。深海展覽館為了襯托出玻璃外那神秘又靜謐的深海世界,特地把走道的燈光設置得很暗,他隻能藉著背後虛弱幽深的藍光看清墨清的表情,是滿滿的悲傷和失望。他想象了一下如果自己掛在懸崖邊,被人一根根掰開手指,那種漸漸漲上來的絕望和一次一次的驚懼確實很難負擔。他低了聲音:“對不起。”
半晌不見他有回應,華景和想起上次讀稿子的事,他也動怒了,不過卻沒生多久的氣,後麵其實一直隻是在耍脾氣,這種時候說多少好話都沒用,隻能用行動來哄他。此時還未到遊樂場的入場高峰期,大早上在海底世界看魚的人也不多,他左右望了望,發現在這一個轉彎口沒有遊客,於是側過身踮起腳抱住了墨清,“我錯了,原諒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