浣碧心下害怕,道:“既然如此,咱們不如不要去山頂算了。那寒蛇聽著就教人害怕。”

玄清笑道:“若為一蛇二舍棄如此風景,實在有些可惜。”他看我,“嬛兒,你意下如何?”

我盯著他手中的蛇藥,笑道:“不是說有它就可確保無虞麼?”說著取過蛇藥,便抹在手上。玄清會心一笑,也抹在身上。

我向浣碧道:“你若害怕,在這裏等我們也好。我與他去去就來。”

浣碧看看我,又看看玄清,眼中微微一亮,小聲道:“我也去的。”

其實山路並不難行,輝山山腳遍長蔥蘢蒼翠大樹,樹木森森參天直立,葉子闊大清脆而輕薄柔軟,十分好看。再往上去,樹木愈加森森,顏色也往蒼黑色中去,多為鬆柏,地下落了綿綿滿地的鬆針,一腳腳踩上去十分鬆軟,如踏在織錦地毯上一般。然而鬆針的顏色或蒼綠或鬆黃,卻比尋常富麗燦爛的大紅簇金織錦美上數倍,更見天然風趣。再往上,碧綠的長草芨芨也成了短簇貼地的小草以及苔蘚,偶有幾棵樹,也是枝幹遒勁崎嶇,有蒼勁風骨,傲然獨立其間。

原本山腳樹木繁多處尚且遊人如織,到了草長處,已經遊人稀少,偶爾有幾人駐足,穿著貂皮暖裘,也是遲疑著停步不前,皆是舉頭仰望滿山冰雪皎潔,發出陣陣驚歎。

方才山下還是初秋晴暖的天氣,到了山腰此處,已覺得寒風侵骨,陣陣襲來。寒氣如刀,浣碧身子已經微微發抖,依在我身旁。

玄清看她一眼,向我微微一笑,道:“請娘子做主,咱們還要不要上去?”

我笑著睨他一眼,嗔道:“越發愛油腔滑調了,實在叫人討厭。”

我仰望山頂,如碧海一般的晴空之下,雪山巍峨高聳,如一條玉龍騰躍起伏。燦如金粉的陽光照耀其上,那種璀璨與神聖的高潔,那種潔白仿佛從天際垂下的聖潔,讓我不由得屏住氣息,心懷崇敬。

不知為何,我忽然有一種衝動,很想去山頂瞧一瞧,那種會當淩絕頂、俯瞰天下的感覺。我肯定道:“既已到了這裏,自然要去。與其終身仰望,不如親自登上去看一看。”

我讓浣碧把銀灰色貂裘披風裹上,又取了一件深紫色的披風為他披上。他穿這樣深紫到發黑的顏色其實很好看,越發顯得氣宇軒昂,如自雲中而來,通身掩蓋不住的高貴清逸。我幫他結為貂裘上的結子,貂皮油光水滑,拂過手背時隻覺觸手溫柔,心下驀地一軟,舉眸盈盈望住他。他卻也正好瞧著我,眼中溫柔神采,直勝於貂裘的溫暖柔軟。他伸手握住我的手,我低頭盈盈一笑,低聲道:“做什麼呢?浣碧也在呢。”

他的笑意溫柔而堅定,“我隻想牽著你的手,無論風雪,一路同行。”

心口洋溢出極暖和的溫度,仿佛清晨的第一道陽光,這樣明亮而燦爛地照耀在身上,光華沐浴。

我的笑容滿滿地綻放開來,如三春的花骨朵一齊驟然盛放。我低低道:“好。”

我與他十指緊扣,一根根地交錯著扣在一起。這樣牽手的姿勢,是他說過的“同心扣”的姿勢,十指交握,生死也不分離。

他一手握住我的手,一手為我係好紫貂披風,紫貂的毫尖有簇簇點點的銀灰色,遠遠望來,比他身上那件顏色淺了些許,卻是相映成輝。一邊廂,浣碧也已經穿戴好,三人一同上山去。

山路越來越陡,因為人跡罕至,冰雪漸漸覆蓋其上,幾乎已經無路。並沒有下過新雪的痕跡。前方的路上有兩對足印蜿蜒而上,足跡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