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馬克思主義基本原理,經濟是基礎,政治是經濟的上層建築,上層建築是由經濟基礎決定的。上層建築又反過來作用於經濟基礎,一般說來這是無可非議的。但是,在這個基本原理之下,也有特殊情況。這個特殊情況是應該認真對待的。
研究曆史,研究政治變遷,永遠脫不開文化和政治的關係。晚清以來的文化演進,正好可以說明這個規律。 彼時,西方列強不斷侵略中國,在經濟上造成衝擊,更在文化層麵深刻改變了這個沒落的封建大國。一大批西方政治、經濟、科學思想類書籍被翻譯到中國。1889年至1893年,上海格致學院舉行特殊考試,題目從時政(鐵路、輪船、電報)到國策(軍事、人才、權力),再到科學研究中的具體問題(金屬性質及導體陰陽極問題等),應有盡有。李鴻章甚至要求考生回答西方測溫、測熱、測電等問題。這完全顛覆了上千年來以四書五經為內容的考試模式。為什麼會這樣呢?這意味著什麼?《在政治與知識之間——以晚清翻譯出版為中心》這本專著中,作者崔波通過對晚清三千多種翻譯資料的研究,梳理出一條政治與文化關係的脈絡:傳統政治與文化的聯盟—傳統政治權力的缺失—傳統文化權力的缺失—新型文化成為權力—新型政治生成。因此,考題由起承轉合的“八股文”變成物理、化學知識,證明新型文化開始確立,進而將促成新型政治。自然,新型政治還要反作用於文化,文化再作用於政治,二者如同一個人的兩條腿,這條腿邁一步,另一條再邁一步,讓身體能夠向前行進。
崔波在研究晚清翻譯資料時還發現了一個規律:在1860年英法聯軍入侵北京,1894年甲午戰爭敗北,1900年八國聯軍入侵北京之後的幾個關節點上,都出現了翻譯的高潮。這說明,逐漸覺悟了的知識分子們,正通過打量對手,了解對手,尋求救國拯民之道,梁啟超曾在《五十年中國進化概論》中列舉了知識分子的心態演變,非常準確地描繪其梯次漸變過程:“第一期,先從器物上感覺不足。從鴉片戰爭後漸漸發動到同治年間借了外國兵來平內亂。於是曾國藩、李鴻章一班人很覺得外國的船堅炮利,確是我們所不足。……第二期,是從製度上感到不足。自從和日本打了一個敗仗下來,國內有心人,真像夢中著了一個霹靂……所以拿‘維新’做一回大旗,在社會上開始運動……第三期,便是從文化根本上感覺不足。……革命成功將近十年,所希望的件件都落空,漸漸有點廢然思返,覺得社會文化是整套的,要拿舊心理運動新製度,決計不可能,漸漸要求全人格的覺悟。”文化從一開始就明確地在為政治奔走,並最終發生了作用。
回到我們的主題,反腐敗鬥爭是決定中國命運的頭等大事,是嚴肅的政治。要搞好這個政治,廉政文化建設的研究是非常重要的,非常必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