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國哲人阿克頓勳爵(1834-1902)曾主編過《劍橋近代史》,有不少著作,但他留給後人最珍貴的精神遺產,卻是這句震撼人心、膾炙人口的名言:“權力趨向腐敗,絕對權力絕對腐敗。”這是他在1887年4月5日給克萊頓的一封討論宗教改革時期教皇製度曆史的長信中說的。
這句話的意思是:權力本身就會腐敗,並不是它導致或使人腐敗。腐敗是指權力本身,是製度,不僅僅是掌權的人。“絕對權力絕對腐敗”,何等簡潔明了,鏗鏘有力,一語道破權力的腐敗本性。
這句名言在20世紀90年代開始傳入中國,並迅速流行,影響巨大。1997年出版的《腐敗論》一書中曾引用過這句名言,引起不少的關注,讚歎者有之,質疑者有之,不完全理解者有之,更多的是震驚!2001年出現了兩本阿克頓文集的中譯本。一本是由商務印書館出版的《自由與權力》,另一本是貴州人民出版社出版的《自由的曆史》,這句名言都列入書中。
阿克頓勳爵生前並不是一位聲名顯赫的學者,但在去世後他卻被尊稱為偉大的自由主義預言家和史學大師,這主要在於他曾說出了一句“警世通言”:“權力趨向腐敗,絕對權力絕對腐敗。”(阿克頓論文集《自由與權力·權力》)在歐美諸國,這個真理經常成為報紙社論的主題;在當下的中國,每逢談論起腐敗,這句話也幾乎成了所有人的口頭禪。
然而,正像白豆腐一經王致和加工就會變成醬豆腐或臭豆腐一樣,很多名言一旦經過某些人加工,往往也要變色變味。阿克頓這句名言也被很多人解釋為權力失去了監督才會導致腐敗,有人還幹脆把這句話改造成“失去監督的權力導致腐敗”,似乎“玉京仙子本無暇,總為塵緣一念差”,隻要加強了監督,權力便會儉素恬淡,俗塵不染,“全心全意為人民服務”。這是對阿克頓的誤解或有意的歪曲。事實上,在阿克頓眼裏,不管權力是宗教的還是世俗的,都是一種墮落的、無恥的和腐敗的力量;“在所有使人類腐化墮落和道德敗壞的因素中,權力是出現頻率最多和最活躍的因素”。(引文同上)這是因為,趨於無限擴張是權力的本質屬性,這種擴張不僅會摧毀道德防線,把掌權者腐蝕成為趨利無恥的敗類,也會摧毀法製,把掌權者腐蝕成專橫跋扈的“暴君”。在權力麵前,即使偉大人物也難以超凡入聖,所以在阿克頓眼裏,“偉大人物也幾乎總是一些壞人”。(同上)
當權力高度集中又沒有力量與之抗衡時,便形成“絕對權力”,“絕對權力”一旦形成,腐敗便不可逆轉。監督對於權力固然具有一定的遏製作用,但在“絕對權力”麵前其結局隻能是兩個:要麼繳械投降,俯首稱臣;要麼粉身碎骨,一敗塗地。期望依靠監督遏製腐敗是不切實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