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小棠最近突然清閑了許多，前陣子他的上級讓他東奔西走，都差不多跑斷了腿了，就一個特別會議，之前的辛勞都變作給別人鋪路立功的。程小棠想，以人為對象的工作，人事關係就有夠複雜了，想不到自己這種見鬼多於見人的，也擺脫不了派係爭鬥。這次的事，他的上級是有嘀咕，不過上級的上級，也就是他的前上級沒有任何表示，他們也不好發作，自己這種基層員工，每個上級都是自己的上司，自己就隻好認命低頭工作了。
想到那個沒什麼表情的前上級，最近更是少露麵，那個人以前有夠懶散的，現在反而開始幹些他一向視為麻煩的工作，傳聞他正跟他的美人使鬼打得火熱，癡纏得很，若不是自己也有間接推一把的份兒，程小棠定會以為他冷冷淡淡一副不食人間煙火樣子的上級的上級是被豔鬼迷惑，就等不知何時就會收到他死在床上的消息。
“小棠棠~(小棠棠~)你終於來了啊~(你終於來了啊~)”程小棠看著眼前飄著的鬼，感慨自己的地位卑微，死了的人都比自己強，一隻鬼都能欺負到自己頭上。
“小花花，你能不能再別這麼喊我了？我都這麼大個兒了。”
“討厭啦(討厭啦)，小棠棠就是會害羞(羞羞羞羞羞)。主人(主人)，小棠棠來了啊~(小棠棠來了啊~)”
程小棠知難而退，心道∶“這鬼絕對是故意的，還給我重點回音是吧。”
程小棠現在來到了他的上級，亦即是謝緋的家，當他到了客廳的時候，有不少共事過的術士已經到場，當然還有謝緋的一堆使鬼，謝緋有多少使鬼程小棠沒細數，常見的有兩三個，現在看來至少有七個，有一個是新臉孔，擁有使鬼多少在某程度上也反應了使鬼師能力有多強，程小棠雖然入職沒多久，也知道謝緋是協會裏數一數二的高級使鬼師，聽說能同時使喚的使鬼數量也是最多的。
這晚是他們歲晚飯聚的日子，遷就有家室的人，就把這種員工聚會安排在大除夕前幾天舉行，之後直至元宵，就是他們一年裏最清閑的日子，畢竟沒什麼人會大過年想去驚動妖魔鬼怪的。
說是員工聚會，真正有上下級的關係的才占一半人數，其他的就是常合作的一些術士，這些術士沒有加入協會裏的三大派別，除了一兩個宅性極強的或是在外地工作中，一般都會過來謝緋這邊聚聚，一來謝緋家夠寬，二來就是喜歡這邊階級觀念模糊，大家都沒大沒小的樣子，氣氛輕鬆。
“甘老大來了！”仍然是見習生的小黃，以興奮的語氣一邊說，一邊走到玄關迎接甘書。去年這個時候，甘書跟謝緋仍然是同級，加上甘書當時被派到外地工作，焦點變放在紅發的謝緋身上。今年甘書高升了，傳聞又鬧哄哄的，所以他一進來便迎來了在場數十對眼睛的注目禮。程小棠看他依然是冷冷淡淡的樣子，連客套話也沒多說，安靜地走到角落處拿飲料，又覺得傳聞不真實了，對了，傳聞中的另一位呢？大家的注意力又放在客廳的入口處，卻又久久不見有什麼鬼影，眾人有點失望，漸漸回到各自的閑談中。
程小棠見過張凡，便沒那麼好奇，他記得對方的樣子的確出眾，是會讓人禁不住一看再看的類型。至於說什麼美人什麼的……在程小棠的想法中，美人一詞隻可以用在女性身上。他吃著小點心，眼睛環顧四周，正想找些老朋友談談天，突然又發現有些什麼不見了。
有什麼東西多出來的話，人是很容易察覺到的，但說到不見了什麼，反而難而肯定。當他看到謝緋時，終於聯想到那些使鬼們通通不見了，這讓他好奇，於是把健碩的身軀靠向角落移免得引人注目，然後閉上雙眼感受那些異於活人的氣息，他把搜索範圍擴大到屋外，終於真的在前院捕捉到那些使鬼們的位置。一堆鬼在院子做什麼？程小棠工作時所接觸的鬼魂，都是有些缺失的，意識也會有不清不明，但是謝緋身邊的卻很不同，自主意識非常高，謝緋幾乎都采放任政策，又卻能把裏裏外外的事情辦得妥妥貼貼。那麼這幫非一般的使鬼正在做什麼呢？
程小棠不喜歡疑問憋在心裏的感覺，就大步往外走。才一推開大門，就聽到謝緋那寵愛到幾近縱容的使鬼那回音話。這鬼正挽著誰的臂膀不住講話，其他的就在旁候著。
“我不是說過了嗎？大家不用那麼恭敬的……”
程小棠聽那聲音覺得耳熟，本想說是那位見過兩麵的張凡，但是整體感覺又有不同，一時間便不能肯定。他們議論著什麼，程小棠旁聽了一會，知道那真的是張凡，正跟謝緋的使鬼們議價，希望可以爭取到平輩的待遇，使鬼的規則程小棠隻知道大概，但也了解等級較高的張凡正提出一不合常規的要求。說起來這就跟他上級的上級的態度很相似，世人都在爭權奪利的時候，他們卻視之為麻煩，但是，人在其位，身不由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