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長僧人起身從泉眼中打了一泡清澈的泉水,露天點起泥碳小爐手法嫻熟的烹著茶。
“阿彌陀佛,此處景致甚好,不知施主有何見解?”
看著安陌辰望著香爐中嫋嫋而飄的煙霧不斷出神,率先開口打破了沉靜。
“園中景致確實甚好,可小輩覺得,此處林木種植的過於緊湊,恐怕太過壓抑。”
回神的安陌辰扭頭再次仔細打量了一番四周,他莫名的覺得這周圍密集的林木猶如一個無形的囚牢,將這方悠閑的小空間與人煙之氣隔閡開來。
安陌辰感覺到他的腳底與心底都滲出了一股寒涼之意。
“阿彌陀佛,到底是林木種植的太過緊湊,還是施主的心太過複雜壓抑。”
年長僧人看著泥碳小爐中的泉水雜亂無章的翻滾著的,抬手撒下一把碧綠的茶葉。一句看似平淡無比的話,就就猶如一根救命稻草,把安陌辰從極寒的毀滅邊界拯救了回來。
抬頭,依舊是明媚的晴天。陽光順著稀稀落落的縫隙照到安陌辰的側臉,忽然身心都有漸漸的回複溫暖之感。
也許真的是他太過沉溺與過去的黑暗,把自己的心逼得太死了。
“大師見笑了。”
安陌辰啞然失笑。
年長僧人眼中滿是了然,依舊盤坐如鍾,氣定神閑的烹茶待客。可安陌辰的額頭卻沁出了一顆顆若隱若現的汗珠,窘迫之情溢於言表。
“阿彌陀佛,老衲察覺施主殺虐之氣過重,恐會迷失本心。”
年長僧人忽然收回了唇角若有若無的笑意。這也是安陌辰第一次看到這位從未謀麵的和藹僧人麵露凝重之色。
安陌辰麵色不改,年長僧人說並沒有錯。
他,是一個殺手。
比起那些用手起刀落在腥風血雨中摸爬滾打來詮釋“殺手”這個字眼的人,他看起來,是個愛打著擦邊球的異類。
他要殺的人,是他的初心,這需要他用一輩子靠對人生的殺伐果斷來鬥爭。
“看來我來找大師確實是找對了,大師既知我心中疑惑,不知大師有何破解之法?”
安陌辰眼中隱隱有希翼,這些年,他無時無刻不在精神自殘著自己,在無盡的黑暗中找尋救贖。
“阿彌陀佛,一念愚即般若絕,一念智即般若生。”
年長僧人歎了口氣。
年長僧人隻是用了一句高深莫測的佛經來回答安陌辰後,便隻烹茶,再也不答話。
“一念愚即般若絕,一念智即般若生?”
安陌辰不由自主的把這句話默念了一遍。
但凡天機皆不可泄露,這也是很多算命的人都把話講的讓人似懂非懂的原因之一。
這位年長僧人願意為他指點一二,他已經很感激了,即使自己依舊迷茫著。
碧綠的茶葉在滾燙的沸水中漸漸舒展,隨水火熱激烈的上下翻滾著。夾雜著茶香的水蒸氣與寧靜的焚香在半空中不斷交融,將周圍的氣息染透。
水滾了不知幾滾,年長僧人才用厚厚的白帕子包住泥碳小爐上的茶壺,為安陌辰泡上一杯尚滾的清茶。
“阿彌陀佛,寺中尚有良緣。請施主飲盡這杯清茶,施主便可以請回了。”
茶葉靜靜的沉入杯底,年長僧人的聲猶在,影卻已在幾步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