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生我養我,天亮出去賣菜天黑才回來,拉扯我長大還供我讀書,他艱難的時候,怎麼就沒想過要放棄我呢?就算真供養不起父親,也許,關心一下,問候一下,總該有罷
唉,扯淡!扯淡!好好的想這個幹什麼?!
他幾乎想打自己耳光,別忘了自己是來幹嗎的!就算要吊唁也不是這個時候,而且,吊唁有什麼用呢,人都走了,唉!
咬咬牙,心一橫,過去就把抽屜拉開。
父親在抽屜裏看著他,眼神淩厲。
他嚇得又想把抽屜推進去。
錢壯人膽,想到紅彤彤的現鈔,隻好閉上眼睛,右手伸進抽屜亂摸一通,總不能丟掉最後的希望呀。
還是沒有。
手心裏全是汗。
記憶中他隻有兩次這麼緊張過。
一次是高考成績放榜前。
一次是現在。
兩次都被他視為人生重要的轉折點。
第一次順利度過了,怎麼這次就這麼坎坷?這房契要是找不到,人家是不是還承認我對這房子的合法所有權呢?
心裏煩躁不安。
一眨眼就到中午,也不覺得餓,一肚子火沒地方撒,這時,門口走過一個人。
一個老頭子,雙手背在後麵,慢慢踱步從門前經過。沒一會兒,又踱回來,假裝無意偷偷瞥了屋裏幾眼,就走了。過一會兒,又踱回來,又瞥幾眼。
阿中一下火冒三丈,這老家夥賊頭賊腦做什麼?
“石頭叔,你看什麼呢?要看就進來看。”
石頭叔被嗆了一下,意圖被戳穿,很是尷尬,連連擺手,道:
“沒看什麼沒看什麼。”
走了。
阿中不死心,把屋子再翻一遍,難不成這房契還長翅膀飛了不成?
他忽然想到個嚴重的問題:
房契會不會給人偷了?
應該不會。
外人偷房契沒用,要偷也是那幾個親戚偷的。
也不可能是被親戚偷走,如果他們已經拿到房契了,還裝神弄鬼昨晚半夜來收拾屋子幹嗎?這個假設不成立。
石頭叔竟然又鬼鬼祟祟在門口窺探。
阿中猛一轉身,兩步跨到門口,扣住石頭叔的胳膊,逼問道:
“石頭叔,你到底在看什麼,今天早上你就在門後麵偷看,現在又看,有什麼好看的?”
老人被嚇著了,辯解道:
“沒有啊,我沒有看你啊,真沒有,我真沒有”
“石頭叔,你是不是知道些什麼事情?昨晚這裏誰來過你知道的,對嗎?”
“石頭叔你倒是說話啊。”
良久,石頭叔試探著問了一句:
“小中啊,你這幾年有沒有去拜祭你爹啊?”
奇怪,問這個問題幹嗎?阿中嗚嗚呀呀含含糊糊沒回答,這幾年連香都沒給父親燒過,更別說去上墳了。
石頭叔的臉慢慢湊近阿中,盯著他,一字一句,說道:“你爹,回來了!”
晴天霹靂。
“石頭叔你這話什麼意思?”
“我們夜裏看見他回來,這個月經常回來,下麵淒苦啊,你有空去燒些吃的用的給你爹吧,生前沒孝順他,死後總得惦記著點兒啊。”
石頭叔弓著背,搖頭歎氣,踱步離開了。
阿中張大嘴巴,半天合不上。
許久,他反應過來,驚恐地看著屋子,做賊心虛地喊道:
“什麼回來了?你瞎說什麼,我親手給我爹辦的後事,你在那兒瞎說什麼呀?”
沒人回應。
腦子裏一片糨糊。
難道,收拾這屋子,還有昨晚跟蹤我的人,都是父親?!
這都什麼跟什麼呀,父親明明過世了,怎麼會回來。
唯一的解釋,就是石頭叔跟他老婆一樣有帕金森氏病,腦子不好用在胡說八道。
我寧願相信他在胡說八道。
對,對,對,他就是在胡說八道,肯定是的,這不瞎扯嗎?
找個房契都能找出這麼多事情來,這鬼地方早就知道不能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