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師兄是一個傳統意義上的好人。
他最願意做的事情便是答題解惑,隻是由於過於囉嗦,在書院弟子之中實在不遭學子們待見。
而實際上聰明的學子總會去找這位和藹可親的大師兄討教一些問題,在大師兄事無巨細的敘述下受益匪淺。
然而這個上聰明人畢竟是少數,大多數人還是嫌大師兄囉嗦。
大師兄囉嗦是因為常年的寂寞,這種寂寞不是發情似的空虛冷,而是內心的孤寂。
在很多年前大師兄被先生收到門下,在張小刀沒入門之前,他便一個人生活在先生的門下,他不是不願意去交朋友,而是因為他的身份很難交到真心朋友。
被人利用幾次後,大師兄便不敢去像以前那般交朋友,雖然他仍然會坦誠做人,但在內心卻築起了一道防線,隔絕了一切危險,也將他那顆赤誠的心變得孤立無援。
內心築起了一道城牆的大師兄自此開始產生了變化,變得沒有了以往的驕傲,變得沒有以往的笑容,變的嘮嘮叨叨。
張小刀入門後,大師兄開心的笑了,因為他知道同門絕對是值得信任的人,所以他會說‘師兄為你擋風遮雨’的話語,
張小刀也清晰的記得自己進入書院的第一天,大師兄便說過:“師兄為你擋風遮雨。”
在這之後,大師兄也與張小刀反複的玩笑似的提過這句話,張小刀從未將這句話放在心上。
但此時,大師兄言出必行,他踏出了一步,擋在了張小刀的麵前。
麵前狂風襲來,摧枯拉朽的將天地間的一切顏色抹去,濃墨般的漆黑遮擋住一切光束,來到了大師兄的麵前。
大師兄身後盛唐一幹人等已然絕望。
他伸出了手,他的手修長整潔,乍看之下就像是一隻女人的纖纖玉手。
這隻像是女人般的手探出後,虛影重疊,變為了上千隻無限延長的手,探入的罡風之中。
前一息,修為較低的宗門弟子感覺自己已經快要快要雙腳離地,這一息,他們又感覺到了重心回歸身體。
遮天蔽日的黑色罡風止步,大師兄臉色驟然蒼白,他抬頭看了一眼天,便見蒼穹似乎被切割得有些零碎,無數巨大的雨滴已經接近大頂山。
他抬起了另一隻手,輕輕在半空中虛劃,七彩之色變作無數零星光芒散落於山巔之中。
一道彩虹驟然出現!
色彩斑斕的彩虹即便近在咫尺也看起來極為朦朧,但這並不妨礙欣賞彩虹的美麗,或許朦朧才是真的美。
彩虹出現之際,天空中的雨水奇異的停在了半空中。
張小刀舉目望去,內心激蕩。
那一滴滴豆大的雨水停留在天空之中,就像昏暗的蒼穹被點綴上了無數繁星,透過彩虹密布於天際的雨滴更是變為了七彩色,交彙之下便是這天地間的奇觀。
心頭劇震的不隻是張小刀一人,楊鳳蘭站起了有些駝背的身子,看著此時的大師兄終於明白,如果今天不是有大祭司在這裏,他可以輕易的殺掉自己。
“半步神通。”
張涉川輕聲念出了這四個字,然後是苦澀的笑容。
盛唐有十大供奉,他排行第三,乃是當世舉世皆知的人物,可與書院的大師兄一比,頓時覺得自漸形穢。
大祭司的酒糟鼻又皺了一下,臉色不再平淡,而是前所未有的嚴肅。
嚴肅下來的大祭司氣質徒然一變,再也不似普通的中年人,而是久居高位的掌權者。
“鄙人從未想過在我們那個年代之後的年輕人會如此迅速的接近神通境。”
“鄙人也從未想過你居然可以擋住我。”
“鄙人更加沒有想過,在這山巔居然還有人具備一些挑戰鄙人的資格。”
伴隨著這三句話,大師兄臉色蒼白如紙,嘴角溢出鮮血,沒有回答,也沒有任何精力去回答。
張小刀站在大師兄身後,完全可以感覺到他似乎要承受不住,而大師兄承受不住,便很可能代表著盛唐全軍覆沒。
他此時不關心盛唐在這大頂山山巔是否會全軍覆沒,他隻關心站在他身前為它擋風遮雲的大師兄。
他感覺大師兄筆直的身軀即將被壓彎。
在他的印象裏,大師兄的腰板似乎從來都未彎過,無論何時他都是挺胸抬頭!
而此時他卻聽到三個鄙人,三句看似是褒獎實際卻是高高在上的話語。
張小刀最受不了這種言語,他認為這算是戰鬥中的語言騷擾。雖然他也願意這麼做,但卻不願意他的敵人這麼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