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請一個善卜的先生來問卜,那先生叫做詹絕康,昔年柴家與董家聯姻,是他卜吉的。當即昊泉教他占卜兒子太象如何,那先生占了一卦,說是“地火明曳卦”,外三天都發動,變了“天火問人”。“曳者傷也,未免有些災難,然到底沒事。此文王囚於羑裏之象。文王後來終得無恙,況遊魂卦變了歸魂卦,即日想當歸來也。”吳泉道:“據這等說,不至傷身麼?”那先生道:“包管沒事。今日是乙亥日,甲戌旬中空申西。明曳是坎宮之卦,坎宮以申西為父母爻。父母當頭克子孫,今喜得父母落空,子孫必然安穩,不須過慮。”昊泉半信半疑。又去尋一個相麵的來看自己麵上氣色。那相士姓時,自稱時神相。他看了昊泉的麵龐,說道:“尊官麵上有黑氣,那黑氣謂之墨。當初吳王夫差與諸侯大會於潢池之日,麵有黑氣。晉大夫對晉君說道:‘肉食者無墨。今吳王有墨,國勝乎?太子死乎?’果然他國裏被越王攻破了,太子被越王殺了。
這黑氣是極不祥的,須要小心。”昊泉聽聽這些話,倍加吃驚,不忖量自己綽號喚做柴黑子,麵孔是天生黑的,聞時相士之言,越發慌亂起來。再請了算命先生來推算白珩的八字。那算命的叫做譚近理。算了一回,說道:“令公郎命宮裏雖有災星過度,虧得有恩星吊照,不妨事的。”昊泉猶豫未決。正是三人說了九頭話,不知聽那一個的是。他妻子艾氏平日極信師巫的,因去請一個趙師娘來問問吉凶。那師娘不但會關亡召魂,又會肚裏說話。原來那肚裏說話的鬼,有渾名叫做什麼靈姐。當下艾氏問那靈姐道:“我家大爺可安穩?在那裏?”靈姐道:“不好了,他已不在世了。”艾氏聽說,慌得啼啼哭哭,便教趙師娘:“快與我關召亡魂來問。”趙師娘教取一個大甕來,放在桌子底下,把桌圍遮了,口中念念有詞。隻聽得甕內嚶嚶的有哭聲。艾氏驚問道:“你是那個?”甕中隱隱的答道:“我便你的兒子,我死得好苦。”艾氏帶著哭再問時,隻聽得隱隱的哭去了。艾氏號淘一慟,昏暈在地,半晌方才蘇醒。舉家老幼,都弄得驚惶無措。殊不知從來師巫邪術,總是虛妄,以神合人,以氣合氣。婦人女子,往往被他騙信。有一曲《寄生草》為證:
靈姐何曾有?師巫總是邪。止因他甕中合著腹中詐,便認做生人已說亡人話。更不信思星能把災星化,憑你遊魂且喜變歸魂,隻道是有災占卻無災卦。
當下柴昊泉沒做理會處,因想道:“關亡不如關仙。前年虞二府失了官銀,虧得法官洪覺先請仙降乩,指示藏銀所在,千分靈異。我今也去請教洪覺先,求他關仙來問,便知端的。
“遂備下香儀,來到洪法官寓所,要他召請仙靈,明示兒子吉凶之信。那知這洪法官的仙術也是假的。他見昊泉這般著急,又風聞柴自珩與董聞不對的,便假托仙人降乩,寫下四句道:
“冤家相遇,回避不得。
軍法甚嚴,豈容縱釋?”
柴昊泉見了,信為實然,奔回家中,說與艾氏知道。夫婦二人跌腳搥胸,相對而哭,道是兒子凶信,千真萬真,誰知又被洪覺先騙了。也有一曲《寄生草》為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