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年少的初識(1 / 3)

幼年的時候,奶娘衛氏與未央一同伴隨著我在相府的後花園內安靜的過日子。衛氏告訴著我,在我還在繈褓中時,年僅十四歲的太子殿下,在姨娘們即將把我溺斃在後花園的小荷塘內時,如天神一般的降臨到了相府,拯救了一個也許從來都沒有什麼理由該存活的孩子。

在我沒有見到他之前,就一直在猜測這個男子究竟是何等的模樣。相府的生活並不平靜,姨娘們對於我的存在始終是耿耿於懷的,父親因為我母親逆天的選擇而對我更加漠視,畢竟他不缺兒子才是。

十歲的那年,那道怪異萬分的聖旨決定了我一生的何去何從。姨娘們幸災樂禍的看著我出門,我依舊記得父親麵無表情的臉上沒有半絲的不舍與隱忍。十歲也許很多孩子都不知道男妃意味著什麼,可是幼年喪母的我還是很早就明白了,男妃的不同尋常。

在五輪的淘汰中,我始終一路的順利的過關斬將,當每個主考官看我的號牌時,異樣的臉上,有著太多我不明白的神情。

在定下我們10個是最後留存的男妃時,我們跟隨著內侍王公公,也就是皇後宮中的那位王公公,徒步進入‘無語榭’。路上我第一次見到的東陵灝。

所有人都側目的地方,我看到了一襲白衣在陽光下閃動,那是一個春日的午後,陽光很好,黑亮亮的發絲在陽光下,格外的耀眼,所有人此時都停住了腳步,我以為那隻是因為他的容顏,但是隨後內侍王公公,就輕聲嗬斥道:“見到陛下,還不跪下叩拜。”

別人是因為他的美麗成服還是因為他的權勢成服,我無可知曉。但是十歲的我的虔誠叩拜隻因為他那攝人心魂的容顏,而不是他東陵國國君的身份。

他在我身旁停住了腳步,對著王公公問道:“宇文家的孩子是哪個?”

我顧不得規矩,而毅然選擇與之對視,那是我第一次見到那麼美麗的人兒,不自知的感歎道:“真美。”

王公公在一旁嗬斥著:“不懂規矩的小子,這是皇帝陛下,怎麼可以直視,真是放肆的家夥。”然後諂媚的說道,“陛下,這小子就是宇文家的孩子宇文玥。”

“是嗎?”他魅魅的一笑,然後扶起我,說道:“後宮好玩嗎?”

一直習慣答非所問的我再次感歎,“陛下,您真美。”

他竟然癡癡的笑了起來,笑的那麼的天真,“你是第一個這麼誇朕,朕還真是開心啊!”然後一把將我抱起,細細的看著我,然後聞了聞說:“這孩子真涼,抱著還真是舒服啊,王公公,你把別的孩子都送回‘無語榭’去,這孩子,今晚就給朕侍寢了。”

王公公一臉的為難,勉強開口道:“陛下,這些孩子都還沒有經過專門的訓練,怕是伺候不好陛下。”

“沒事,朕不要他們做什麼,就這麼涼,抱著睡還比那些妃子們舒服的。”說完也不管別人說什麼,抱著我就這麼離開那些孩子。在以後的很長時間裏,我隻需要在他懷裏呆著,別的什麼都不用做,他帶我去宮廷的任何地方,除了朝堂。

那個時候的我不需要做什麼,隻需要每天看看他,我也不會做什麼,並不清楚一個男人可以對另一個男人做什麼。他需要我的時間裏其實並不很久,天氣轉涼開始後,他就不怎麼召見我了,畢竟嚴寒裏抱著一個冰棒的感覺沒有人會喜歡才是。

陸續知道所謂的男妃意味著什麼,可是我還沒有時間憤怒,就已經一如後宮深似海了。這個地方所有的人都用異樣的眼光看著男妃們,留存下來的男妃,其中稍大的兩個,在某個夜裏,將自己懸掛在了正殿的正梁下。其中一個是禮部尚書的小兒子,年僅十六歲,那年我十歲,他留下了絕命書;“生不由臣,死不由陛下。”

當時不懂得這個話意味著什麼,現在想來,十六歲的男子,何等的委屈自己,何等的無奈,為了不連累家族而保有自己唯一的尊嚴,死亡是何等的無奈,又是何等的無可選擇。

是的,或許東陵國君可以憑借自己的權勢任意的主宰傳統,可是民眾心中的傳統,民眾的信仰,並不會因為國君一時的意氣而自然的改觀,可以屈從,卻難以信服。十年裏,無數的臣子甘願犧牲自己的性命而直諫東陵灝,是在的用自己的信仰挑戰著皇權,繼而維係著他們心中的傳統。

這個是東陵灝不懂得才是,不然他不會固執的將剩下的男妃留在後宮,隻是說在後宮服役慢十年後可以出宮。其中的在剩下的八位男妃,有三位在今年的年初懇請出宮,東陵灝並沒有為難他們,當時我也在場,他沒有多說什麼,將剩下的五位男妃封了東西南北中五宮,品級在妃之下,嬪之上。而我也是在年初才有了封號宇文中宮。

我又一次對著那絕世的容顏慌神了。在最初入宮的那個冬日裏,寒冷的無語榭裏沒有溫暖的火盆,我在無語榭裏冷的直哆嗦,一個人在無語榭的內屋來回的蹦跳,每個人那些日子都希望去禦書房幹活,畢竟那比無語榭要來的暖和的多。

連續了很多天,我終於輪上了去禦書房幹活,其實禦書房沒有什麼要做的,隻需要將陛下弄亂的書,整理好歸類,然後收拾一下書案,別的還真沒有什麼可要做的。

那日我去的時候,東陵灝在書案睡著了。我鬼使神差的將一旁散落的披風給他蓋上,然後輕手輕腳的在那整理,被他丟的到處都是的書。做完了一切之後,我貓在書架的一角,仔細的研讀本國的史書,還有來自東方古國中一些史書。沒有讀書的日子裏,時間是難熬的,我從來都不被人所喜歡,漸漸養成隻愛讀書的習慣,也隻愛看史書。

不知是哪過的偉大人物說過:“讀史可以明智。”

隻是男妃們是不用研習這些的,看史書是士大夫與國君的事情才是。

一個男孩子,在這個時代裏,就是為了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的目的而努力自我修正的。突然某天,有人告訴你,你所學的根本就沒有任何的作用,以後再也沒有使用的機會,那麼又該是怎樣。

因為他是至高無上的王,所以我們都隻能屈從。可是不是男子,我們又該是什麼呢?我們沒有繁衍子孫的能力。這個問題困惑了我十年,十年裏我還是沒有答案。

“玥,喜歡看史書嗎?”不知道在那假寐的他什麼時候醒來的,更不知道他為什麼會找到我藏身的地方。我是第一次沒有任何的防備的看著外人。事實證明,沒有防備的時候也是真的開始受傷的時候。

那時的我並不清楚,我已經不在是一個男孩子了,所有我們這個時代的男孩子要會的一切,幾乎都不在於一個男妃有關了。隻是當時年紀小,無人告知。“是的,陛下,每一個男孩子都要研讀本國的史書。”

“玥,真是懂事。可是玥要明白,玥不再是男孩子了,是朕的男妃,男妃是不需要研讀士大夫們所熟悉的這些才是。今天念在玥是初犯,就跪在這些書架前兩天,不許進食。”無知的我不清楚,我渴望按男子的樣子存活下去,是對他皇權的最高挑釁,更不明白那麼溫柔的言語裏,怎麼可以讓所有的摧毀變的那麼的隨意與唯美。我在還未明白的瞬間,從魅惑裏來到了冰山上。

那個寒冷的冬日裏,兩日裏不能進食,不許睡覺,不許生火,身子骨本就不怎麼好的我,差點就掛了。隻是那之後我又很長時間沒有見到他。

我一直都不明白為什麼我希望成為一般男孩子的願望會引來這麼大的風波,也不清楚那樣子的處罰究竟為了什麼。

在後宮的歲月越長久,越明白男妃的本意後,才恍然大悟,自己幼年時無意間對了他的皇權進行了一次全麵的挑釁而不自知。

那個寒冬終於在我的無數次的期盼中過去了,天氣開始再次轉熱,我再次從無語榭的內屋被東陵灝抱在了懷中。

一年的時光裏,究竟會改變人多少的東西,我是不清楚的。隻是我不在那麼單純的相信這個看似無害卻主宰所有人生死權利的男人,不再那麼的單純的相信那容顏的無辜。

我本就十分敏感,在後宮裏,就更甚。本就沒有過多的言語,此刻卻更加的少言寡語,我不會在因為在這個男人的懷裏而無上的開心,開始習慣性的打量這個我一直都大量不夠的男子。

“玥,你又在神遊了?”鑾駕裏,那個男子似乎恢複了氣力。不安分的爪子,在我的外衣邊緣來回的不規則的滑動。

我不語,轉身,拿起案桌上的荔枝,慢慢去皮後,送入東陵灝的嘴邊。

“想什麼呢?”似乎他還在糾纏著那個問題不放。

我還是不語,淡淡的微笑著,繼續為他搖著蒲扇。在不能回答的時候,就不要去回答,這個在後宮裏很重要。

他見我不語,也不細問。合上雙眼,不經意的問道:“聽說你的生母是逆天才生下了你,是嗎?”

“是的,陛下。”我沒有任何猶豫,這個問題,在後宮裏早被問過了千萬次。

“你很想念她嗎?”若有似無的問法,是他一貫的主張。

“臣很敬佩她,能為了兒子的降臨搭上自己的性命,母愛之無私,已經不需要微臣貧乏的辭藻去修飾什麼了。”確實我很敬佩他,一直都想不明白是什麼讓她舍得自己的性命而要換得一個她一生都無緣相見的兒子。在後宮的生活裏,我漸漸的明白自己的心意後,才懂得母親當年的不顧一切,並不是對我有多麼無上的愛,而是渴望,渴望與相愛的男子有一個屬於他們的後代,隻有兒子的後代,才可以在宗廟為她與她的夫君祭祀,她愛的還是我的父親。隻是她不知道,她的全部生命,對於她的夫君而言,隻是曇花一現罷了。母親仙逝後,家中來了很多更為年輕與貌美的姨娘,多年後除了我們幾個,幾乎不會有誰讓人想起我那為了生子而逆天的母親。

他咀嚼著那荔枝,笑的很懶散,訕訕的說:“朕的母後究竟是誰,朕也不清楚。外人都說朕的生母是孝逸皇後,也有人說,吳淑妃才是朕的生身之母。玥比朕幸運的多,起碼還知道生母是哪個,而朕就真不清楚了?”這個事情我在後宮裏也是有耳聞的,隻是從他口中說出來,卻是另一種滋味。

在不知不覺中我一直都覺得我與他是同命相連的可憐人兒,在無數次我在問自己該如何時,都會回憶起那顆淚痣下難以尋覓的哀傷。是什麼時候開始我對於這個讓我備受煎熬的男子,有了別樣子的心情,終於有天明白母親的飛蛾撲火的無私後,第一個想起的竟是這個有著淚痣的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