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六至死都沒有原諒朕麼?也許在雅故去的那日,小六與朕必須就這麼完結和收場了,這個是誰也無法更改的才是。但是這一切都與煙雨無關,這個是朕的外甥女,她不該在糾葛在父輩的愛恨情仇裏而不得幸福,她應該幸福才是。
宇文臨的步子從來是那麼的輕緩,他又一次這麼直麵著朕,想起過年時的情形,這個狐狸語序真的如夏侯淵所言,但是一直威脅著朕的男子,又是怎樣的模樣,朕確實不得而知的。
“陛下,召見微臣有何事?”老狐狸的調子很輕,很輕,他們家族曆代為了培養完美君主而存在的麼?他們從來都是為了讓曆代君主不昏庸才那麼努力的迫近皇權的麼?
“你對朕懷孕的事情怎麼看?”他的流敘也曾經逆天生子,不知道他如何看待朕的孩子,這個關乎著朝臣的意見和這個孩子能否平安降生的很多條件和因素。
他的頭微微的抬起,笑道:“如果明渠是這樣子的體質,也許當初老臣也不愁繼承人的問題了。陛下知道臣的眾多子女裏流敘給我生下了三女一男,因為流敘最酷似明渠的樣子,也許從來沒有男子懷孕吧,大祭司不算的話,陛下就是東陵國第一人了,隻是如果您也能受孕的話,那三十七年前那一幕就很可疑了,先皇有一年多沒有上朝,朝事暫時由老臣處理,很多人說陛下後來胖了。不知道是什麼原因。”才覺得老狐狸和藹可親,但是突然冒出這個話來,就很有問題,暗示什麼,還是他曾經也懷疑過什麼,這個狐狸存在始終那麼困惑著朕。
朕第一次覺得也許天底下沒有任何事情可以漫過這個叫宇文臨的家夥,但是他又好像每次都是那麼的點到為止,也許因為有這樣子位高權重的臣子在,曆代國君都不敢懈怠,朕的臉上第一次有了笑意,第一次覺得也許不去防備是最好的選擇:“宰相大人,朕肚子裏的孩子是您的孫子,朕的兒子,這樣子微妙的關係,也許比什麼都重要吧。有了這個孩子,宇文家可以真正的高枕無憂了。”
朕的兒子,宇文臨的孫子,這樣子有悖倫理的關係,也許真的糾葛著所有的人,老狐狸到底是老狐狸:“陛下肚子裏的孩子隻能是臣的外孫,因為玥是陛下的男妃。”在一個混雜的情況下,可以清晰的濾清本質和最初的樣子,這個是一般臣子所不能企及的,也許其中宇文家,從來不僅僅因為他們姓宇文。
“朕想知道一個事情,希望宰相大人告之,多年前玉王爺PAN
亂的時候,宰相大人為何會選擇緘默,而不是挺身而出為皇族呢?畢竟信仰皇族是宇文家的使命啊。”這個問題也就最終到底雅身故的原因和初衷。
他先是愣了一下,然後看的出很憤怒,最後是一臉的咬牙切齒的恨意:“敗筆,那時臣一輩子最大的敗筆。守候曆代東陵國君與曆代繼承者是宇文家的使命,宇文家存在的意義是為東陵家教導出最出色的繼承人和輔助曆代國君成為最英明的國君,但是十九年的玉王爺險些破壞了宇文家的傳統,險些破壞了東陵國的根本,他是東陵國最大的恥辱,他沒有任何資格稱之為東陵家的人。”顯然事情過去了多年,老狐狸終究耿耿於懷,可見當年他是遭受了多麼的恥辱,不然多年之後也未必這樣子耿耿於懷。
看的出老狐狸一直都耿耿於懷的,雖然不清楚為什麼,但是可以看的出那個神情是那麼的難過與哀傷。
“可以告訴朕麼?朕很想知道那年究竟發生了什麼?”也許這個對於亡故的雅和小六已經沒有任何的意義了,但是當年的事情如果可以解開老狐狸心中的種種困惑也許也是很好的事情才是的,雖然也許隻是朕的一相情願。
老狐狸也許終於意識到自己有些失態了,還是什麼都沒有說,隻是一味的搖搖頭說:“老臣虧欠皇族的,會用一生來償還的,所以陛下放心,臣不會取而代之,宇文家世世代代都不會。東陵國滄海桑田後宇文家人也永遠守衛這片土地,這個是宇文家人的宿命。”宿命麼?不知道老狐狸為什麼會這麼感性,他一直都那麼直白的算著彼此之間的種種。
“陛下,隻要您最後生下的不是妖孽,是一個孩子的話,那麼東陵國隻會太平不會有災難,所以請好好的休養生子,一定請生個兒子,這個很重要。”
兒子麼?也許在大祭司預言他是下一代國君的時候,朕就一直都期待他是一個男孩子的,也許他是男子還是女子都不重要,隻要平安,冷不丁的想起了素倦臨終的遺言,這個孩子也許不會太平的降生,往後何去何從還是那麼的不確定,又很是困惑。
“隻要他是一個人,一切都會好起來的吧。”朕的調子第一次那麼的不安與不確定,因為素倦的神情讓朕分外的不安,櫻與流雲也需要這個孩子的平安降生才能擁有幸福,第一次不知道該稱呼這個孩子為合歡還是與之,真的,無論是合歡還是與之都是很麻煩的。
“陛下,竟然已經到了這部,前線現在也是好消息傳來,上官家決心退兵,隻要您封昭儀娘娘為鎮國公主就永葆上官家的太平,而是並不需要損失任何的兵權。之於司徒家那麼還請陛下將宸妃娘娘的牌位安置在宗祠內,司徒家人需要的隻是一個最初就該屬於他們的名分而已。”名分麼?如果司徒家人知道朕的肚子裏的孩子是與之,也許他們要的會更多吧,朕肚子裏的是朕的孩子,就是是司徒與之的轉世,他也必須隻能姓東陵,朕東陵灝的兒子,也必須與司徒家毫無關係。
“知道了,具體事宜就交與宰相大人去辦吧,相信宰相大人應該知道現在的東陵國最需要的究竟是什麼吧。”確實也隻有這個老狐狸才能最好的處理現在的危機,縱然現在好像風平浪靜,但是朕一直都有隱隱的不安,這種感覺自從司徒家與上官家聯手開始就一直這樣子的困惑著朕,總那麼的不安。
“老臣一定不負陛下的厚愛。”好像是在賭一口氣的樣子,也許這樣子的感覺是多年忍耐的結果,不管是什麼都是好事吧,畢竟沒有什麼比現在彼此懷抱在一起,度過眼前的困境來的有意義了。
“宇文家從來都沒有打算遠離皇族,就算不被曆代國君所喜歡,你們家也從來沒有打算離開吧,這樣子真的很難為你們了。”確實,他們家好像從來都沒有離開的必要,他們堅守屬於家族的信仰,可是這樣子的苦難如果不是因為夏侯淵的訴說和多年來積極經營也許永遠都被後人無悔在曆史裏了,縱然朕可以體會那樣子的無奈,卻已經無法更改他們家族這樣子堅持的決心,有些讓人心疼,卻意外的讓朕安心。
“命,有陛下這句話,一切都值得了。臣告退。”他的音色有些哽咽,多年來無休止的付出,也許在繼承家族當家的位置的時候就已經忘記了要被去理解的,也許不被理解終於也成為了他這一代的宿命的時候,一切好像有了意外的轉機,感激涕零吧。也許很多時候努力付出的時候並沒有想到要得到什麼回報,但是一旦有了一點點的安慰,那種感激之情也將無法克製,
朕微微的低頭示意,看到老狐狸的真情實感,也許皇族的明天也不會太過於寂寞。
宇文臨也許努力一輩子都隻是堅守著家族的信仰,而這個信仰也許與所有的繼承者的心情都是一致的,但是事情並不是你有好的出發點就一定要有好的結果,他們害怕自己不夠完美,又害怕自己太過於完美,他們為難著自己,勉勵著曆代國君成為明主的征途。太為難他們了。
朕第一次覺得也許做一個君主是幸福的,第一次知道因為宇文臨的存在而幸福,不知道朕的先祖裏有誰也同樣體會到過這樣子的幸福,也許有吧,不然他們就太過於悲情了。
煙雨的步子倒是也不輕,但是看得出已經沒有先前的神情,臉色有些蒼白,目光沒有焦距。
“煙雨,你怎麼了?”朕喚著這個外甥女,知道十九年前的今天她失去了父親,十九年後的今天她失去了母親。這樣子的打擊不亞於一日之間失去父母的朕。
“為什麼我要來到這個世上?為什麼我的母親要選擇讓我來到這個世上呢?”她發髻間的銀鈴有些鬼魅的響聲,不知道究竟要要控訴著什麼?
“如果不曾來到這個世上,也許不用無奈的接受出生就喪父的悲情,也許也就不用背負著屬於母親所有的怨恨,不用背負著必須去恨舅舅的心情,不會擁有在父親的忌日裏同樣失去母親的慘痛記憶。”每一字都那麼強有力的刺激到了朕內心最為柔軟的地方,朕沒有任何的言語可以去安慰她或者安慰朕自己。
“出生的時候就已經背負了宿命,為什麼我要糾葛在這樣子的是是非非裏度過自己的一輩子呢?也許從來就有人得不到幸福吧。罪孽終久會吞噬人所有的幸福。”她的身子微微的探到朕的身邊說,“為什麼我的父親和母親都要這麼的在意一個外人呢?您的存在讓我失去了父親與母親,可是就算知道您與我是一樣的無辜,也沒有辦法原諒,失去了就是失去了,無法更改。”
她猛地起身,憤恨道:“母親真是愚蠢,明明知道父親根本就不會也從來沒有喜歡過她,可是因為那個很美的夜晚父親對著母親說著對於被人的思戀卻讓母親緬懷了一生,可笑到了一種極致。更可悲的是,因為那樣子的思戀激起了母親所有的才智決定讓您遭遇同樣的苦難,隻是最後依舊可笑的結束一切。”可笑麼?總覺得是全部的可悲,在這場孰是孰非的故事裏,沒有一個人可以完整的抽身,雅,小六,煙雨和朕都是悲劇,悲劇的原因是因為我們都成為了別人故事裏的悲劇。
“不想去怨恨你,那毫無意義,母親怨恨了十九年,依舊隻是選擇了死亡,她要的隻是徹徹底底的解脫,可是她也讓我成為了永遠的罪人,皇後死了,我永遠也無法去自我超脫。在親情與自我之間,我無法選擇忤逆我的母親,她已經痛苦的太久了,可是她解脫了,卻讓我繼續延續了出生時候的悲劇,甚至更多的罪孽,為什麼她要生我,隻因為她要複仇麼?”她的言語裏全部的控訴,朕卻無法用任何一個字眼去表達任何可以表達的問題。
“每一個人懷著孩子的時候都是有所期待的,沒有期待的話,孩子是無法平安的來到這個人世的。”這個是朕唯一可以言說的,也是朕現在心情的寫照。
“背負著罪孽的人是無法真正的自我超脫的,希望你可以出去走走,死亡是無法挽回的事情,請不要再讓鮮血染紅皇宮的土地了,那不值得。暗香已經去了,她多病的身子終究解脫了,也許她會感激你吧。”熹微原諒朕吧,對於亡故的人而言,生者沒有任何意義,但是已經存活的就請讓他們更好的活著吧,熹微你可以懂得朕的心思吧,你們母女是後宮這場是非裏最大的悲劇,但是現在已經如此了,就請讓唯一無辜的煙雨好好的存活吧,這個是朕唯一的乞求。
“舅舅,你很愛宇文中宮吧。就像母親那麼炙熱的愛著父親一樣,就像父親那麼忘我的愛著您一樣吧。這樣子的情感如果無法得到回應,是不是注定就是悲劇呢?是不是因為您幸福的原因,是愛對了人?”她沒有真的去超脫,也許在她的理智裏她可以接受這個事情的原委,但是卻不見得在情感上可是修複的完好如初。
“舅舅此生隻愛宇文玥,對於你的父親隻能是遺憾了。至於你的母親,則是舅舅最心愛的妹妹,希望你可以按自己的心意活著,背負前人的罪孽,不見得是緬懷先人,而更像是自我埋葬的借口。”還是很希望她可以過她要的,也許是虧欠也許是她本來就該得的,沒有人應該不幸,在這樣子的是非裏希望就此可以就此打上一個大大的句號。
“請放我離宮,也許靠近皇族是我一切不幸的根源。不去怨恨並不是要去原諒的意思。希望可以出去看看,也許某日我也會遇見我命定的他。”神情那麼的哀傷,但是一切都怕不去解決而不是解決不好。
也許這樣子的結果算得上是最好的結果,在糾葛了十九年的思慕與愛戀中彼此終將糾纏到底。煙雨這個女子應該不在去背負屬於他的宿命,應該活出屬於她的人生,朕微微的看著她,也許她應該是幸福的。
煙雨走了,前線突然之間變得局勢很分明,焦灼了幾個月的前線,出現的極度的轉機,但是朝堂卻出奇的安靜,所有的人的眼神都齊刷刷的盯著朕的肚子,沒有人知道這個肚子裏究竟會有什麼誕生,所有的人都在質疑朕,但是因為前線局勢的明朗而所有的聲音都暫時的被壓製了。
朕的肚子越發的大了,拖著沉重的身子,朕依舊選擇直視眾臣,那樣子的感覺很不舒服,但是朕知道朕必須去習慣和讓自己舒服。
皇甫夫人倒是臣子裏比較坦然的一個,也許朕現在的樣子印證了她最初的猜測,這個是很重要的事情,她卻依舊選擇不言不語,這個女子可以超然在眾人的視野裏從來並不僅僅她繼承的是皇甫夫人的頭銜。
夏蓮的位置已經漸漸的有些出現了,她現在是皇甫夫人的使喚侍女,這個看上去並不高的位置,是讓她唯一可以站在朝堂裏呼吸著這個地方氣息的唯一理由。
皇甫夫人沒有詫異朕的這個舉動,也許在那個時候夏蓮一語驚為天人的時候她就已經知道她的生活也許並不會繼續寂寞下去,這個不經意的安排還是引來的慕容久安、卓拙和小七的側目。但是老狐狸卻絲毫並不在意,第一次覺得也許老狐狸才是這個世上擁有最廣闊心胸的人,如果這個事情本身不涉及他的管家的話。
老狐狸還是那麼淡然:“陛下,臣已經吩咐下去,前線現在的局勢一片明朗,上官家與司徒家都願意退兵。這個是臣要為陛下賀喜。”老狐狸有的時候也很可愛,如果不是總那樣子的目光也許會很和藹可親,不知道是不是年少的老狐狸是不是也曾經讓無數女子心碎呢?
“戰事現在已經趨於和緩,現在就等大將軍一行的歸來了。”玥要回來了麼?真的有些不敢相信玥就要歸來的,但是也確實玥要歸來了,這樣子的感覺很實在。
所有的人在聽到這個消息之後有了不同的神情,但是都很一致的將目光停留在朕的肚子上,欲言又止的神情,沒有人知道這個故事裏會發生些什麼,也沒有人知道究竟要發生什麼才能讓這一切繼續下去。
冬天已經漸漸的來臨了,冬日裏可以等到朕的玥嗎?朕有些懷疑,不知道為什麼總是那麼的惴惴不安,不安的理由好像是玥不會回來,這樣子的胡思亂想一直困惑著朕,章太醫說這個叫產前憂鬱症,產前憂鬱症麼?也許吧,如果隻是病了的話,那麼並不是什麼大礙的事情,怕的是也許真的是一種強烈的無法言說的預感,而卻無能為力。
端木思琛來了,這個男子最近出現的次數有些多,但是他卻一直都不太招朕喜歡。因為那個眼神。
“陛下,臣來問安。”一般情況下如果朕不召見的話,他倒是很主動的一日三問安,隻是不知道為什麼,朕很不喜歡他的眼神。那個眼神一直都回避著朕的肚子,也時刻提醒著朕,男子懷孕是多麼驚人的事情。
朕沒有應答,隻是微微低頭示意,朕不想多多待見他,本來讓他處理朝中事宜是因為選無可選了,但是現在一切都明朗了,也就沒有那個必要了,畢竟端木家的人,朕其實還是有些怵的。
端木家,朕總是會想起靜夜,也許對於雅朕隻是一種無法去釋懷的情懷,但是這樣子的情懷也許因為轉移到了靜夜的身上,在靜夜離世的時候,那種感情無法抑製的宣泄出來,朕也許永遠也無法原諒自己並不因為雅,而因為類雅的靜夜,縱然這個無關愛情,但是如果這個世上有一個懂得你的人,可以完全賞識你,是值得欣慰的話。那麼如果有一個人是你懂得的,完全賞識的,以為可以構建一個屬於你夢想的話,那麼在失去的時候心情是異樣的,這個是人之所以是人的理由吧。
“靜夜,也走了很多年了。一開始所有人認為陛下要納男妃是因為靜夜,隻是所有人都錯了。”他的神情第一次有了別樣的色彩,“您誌在中宮。”
是的,最初選擇男妃的時候是因為靜夜,希望靜夜可以在不被宇文臨幹擾的狀態下逐漸的長大,等到可以長成可以徹底對抗宇文臨的樣子。隻是朕錯了,朕真的錯了,靜夜他畢竟還是過不了自己那關,當年在殿試時的英姿颯爽,真的最後隻是朕的記憶了,靜夜終究是一個男子,完整的男子,他無法忍受自己是男子卻要以色伺君的事實。他選擇了用最有尊嚴的方式死去,可是這樣子的死亡卻給那個時候的朕一個沉重的打擊,朕不知道自己堅持的究竟是否正確,不知道自己要不要那樣子去堅持。
“怎麼,想靜夜了?”朕的視野落在了這個與靜夜好像沒有多少肖像的男子的身上,確實他沒有靜夜那麼讓人驚豔的才華,沒有靜夜那麼沉著的外表卻及其火爆的脾氣,這個男子好像一直都隱隱的站在那裏,從來沒有走進也從來沒有遠離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