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趕出來的聯軍無法相信自己所遭遇到的事情,聯軍領袖,最堅定的黑暗教團抵抗者居然在形勢一片大好的時候投敵了?聯軍內各股勢力的領袖都像霜打過的茄子,心灰意冷。恰好這個時候,裏昂突然重新豎起了抵抗軍的大旗,重新召集起了新的聯盟。這才避免聯盟土崩瓦解,也將抵抗運動進行到了最後,取得了最終的勝利。
後世的史學家們普遍認為烏拉諾斯的鬥爭意識薄弱,革命鬥誌消沉,在最困難的時候,隻看到了消極的一麵,沒有用一分為二的觀點辯證地看待問題,在一個指頭的困難和九個指頭的希望麵前站錯了位置,犯了右傾投降主義的錯誤。由此也注定了他最終的失敗。曆史也證明了,在那次震動卡拉迪亞的投降之後,烏拉諾斯就好像突然間人間蒸發了,世界上再沒有出現過這個人,曆史上也沒有留下他任何的痕跡。
有人說,他在投敵之後,沒有得到什麼好的下場,直接就被秘密處決了;也有人說,他看到了後來裏昂的節節勝利之後,羞愧萬分,無顏再活下去,選擇了自裁。但更多的當事人人選擇了遺忘這個恥辱的敗類,拒絕談論有關他的一切,默認這個人在曆史的風塵中湮沒自己。
隻是沒有人意識到一個問題:在神王烏拉諾斯投敵之後,整個卡拉迪亞的抵抗戰場就開始發生潛移默化的轉變。教團軍對抵抗聯盟取得的勝利越來越少,越來越多抵抗軍勢力崛起,越來越多的人才彙聚在聖王裏昂的麾下。對此,官方的解釋是,神王叛變之後,聖王裏昂終於推翻了一直籠罩在他身上的神王的陰影,展露出了自己驚世絕豔的才華。但事實的真相究竟如何,除當事人之外,唯一知曉此事的兩個人都對此諱莫如深。”
費恩·克萊米·塔斯雲坎《二次聖戰》。
我是在很久很久以後,才偶爾看到費恩抽空寫的這本書裏的這些段落,那時候我笑著把最後一段裏的“兩個人”改成了“三個人”。麵對費恩疑惑的,充滿警惕的好奇心的眼神,我隻是微微一笑。
視角回到此刻,我的淚水和我的勇氣一起湧了出來,我終於深深吸了一口氣,像麵對被特拉梅西諾召喚出來的梅迪烏斯神虛影時那樣艱難地扭過頭,終於看清了此刻站在我身邊的這個男人。
他全身裹在一件鑲嵌銀邊的黑色鬥篷裏,臉埋在漆黑的風帽陰影中,看起來比我要高一些,露在鬥篷外的手慘白枯槁,看起來一點也不像我記憶中那酒鬼老爹得手。記憶裏的那雙手,即便是那次他酗酒三天三夜之後,我在村口的水塘裏找到他時,也依舊飽滿紅潤,散發著成熟男人的成熟和可靠。
我下意識往外挪了一點。
他愣了愣,看了看自己的手,似乎想起來什麼,我聽見低低的苦笑聲,接著,他伸起手,放下了遮住臉孔的風帽。
那是一張多麼熟悉的臉啊,五官輪廓,與我是如此相似,看起來就像是老年的我。他的眉毛和嘴邊的絡腮胡子花白中摻雜著幾點褐色,臉上全是歲月的風霜留下的皺紋,但那雙眼睛依舊是我記憶深處牢牢銘刻的眼睛。
“對不起,埃蒙斯。”他聳了聳肩,“把你一個人丟下這麼多年。”
我已經說不出話來了,喉頭被歲月醞釀的淚水牢牢堵住,我咬著自己的拳頭,強迫自己不要哭出來,可是卻做不到,淚水如同六月天布尤恩村連綿的雷雨一樣,滔滔不絕地灑下來。
老爹!
他一把把我攬進了他深深的懷抱裏。
就在我陷入狂喜的同一時刻,漫天的雷霆忽然間消失了。芬利爾愣愣地站在原地,驚愕地看著我們,他好像在一瞬間一點動手的念頭都沒有了。
趁著這個千載難逢的時機,龍一溜煙從地上跑開了,但沒跑多遠,就停了下來,呼哧呼哧喘著氣,似乎還想看看什麼。
芬利爾遠遠地看了看,然後一步一步走了過來。我馬上從老爹的懷抱裏掙脫了出來,隨手從地上撿起一把直刃單手刀,攔在芬利爾麵前。
“你讓開!我要看看那個人!”芬利爾眼角都沒有掃我一下,一雙狼一般的目光緊緊盯著我身邊的老爹。
老爹歎了口氣,輕輕把我推開,往前走了幾步,站到了一根熊熊燃燒的火把旁。
我看得出,芬利爾的臉色在這一刻大變,他猛地向後退了兩步,手裏的槍盾瞬間攔在了胸口,一副如臨大敵的樣子:“洛基長老!”
我一瞬間僵住了,洛基長老!
教團裏,除了新晉升的薩迦之外,隻有兩位長老,一位是芬利爾的父親,毒手天魔特拉梅西諾,另一位就是洛基長老。相對而言,特拉梅西諾更喜歡在外麵走動,幾次大行動都有他的身影,而洛基長老則和大祭司迦尼夫一樣,常年足不出戶,隻是在教團的德魯亞島上潛心鑽研教義,即便是那次烏克斯豪爾地下大會,他也隻是遠遠站在迦尼夫身後,像條影子一樣。雖然有消息稱,洛基長老是尤蒙岡德和赫爾背後的靠山,但可信度還是值得懷疑,根據費恩的分析,這個洛基長老分明就是個一心忠於教團,毫無野心的低調宅男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