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過了多久,月色已經完全看不見了,禪達城中,絕大部分幸存者也已分批次登上了戰艦,那巴爾的旗艦收起了跳板,用旗語下達了出發的命令。
甲板上的謝瑞娜忽然驚叫了起來:“凱!凱老師他不見了!”
興奮得滿臉發紅的那巴爾也瞪大了銅鈴般的眼睛:“對哦,那個瘦老頭怎麼不見了?剛才還是我親手把他丟上來的……”
那巴爾想了想:“大概是嫌這艘船不舒服,所以換船了吧……真傻,這艘船是老子的旗艦,有哪艘船比得上!孩兒們,收拾收拾,準備出發啦!”
謝瑞娜再次驚叫了起來:“不對不對,你看,梅爾瓦她往南邊去了,為什麼!”
那巴爾撓了撓頭,嘟囔了一句:“哎呀,女人……大驚小怪!真麻煩……”
一個細微的聲音忽然響起來,那是一個受傷的女劍士:“梅大姐,她……咳咳……她剛才聽說,羅爾夫大人……咳咳……在那邊,她一定是去……咳咳……”
謝瑞娜的臉色變得慘白,但她還沒來得及再說些什麼,那巴爾已經點著了一根火箭,抬手射向了半空中。
遠處,混戰的第三軍團營地處,一蓬煙花忽然在天空中炸響。
更遠的地方,又是一團煙花在空中綻放開來。
更遙遠處……
極遙遠處……
所有的人都抬頭看向焰火的方向,所有的人心頭都同時掠過一絲莫名的奇怪感覺。
突然,更加沉悶的轟隆雷聲從遠處響了起來,飛快地逼近,似乎是重騎的蹄聲,但聽規模,即便是一萬重騎衝鋒,也沒有這樣的聲勢,更沒有這樣的速度!
史爾奈爾的臉色一下子變得慘白,他看看已經被擠壓到尤河岸邊的第三軍團,立刻意識到了些什麼。
而那巴爾則滿麵紅光地打了個響指:“弟兄們,抓緊了,我們要開船了!”
幾分鍾後,滾滾雷聲襲到麵前,那是……
寬闊的尤河河麵上,突然多出了一道白線,白線飛快逼近,整個大地都被雷聲充滿……不,那不是雷聲,那也不是白線,那是……一道水牆!
史爾奈爾終於明白為什麼這幾天,尤河河水明顯淺了下去,那是因為有人在上遊築壩攔洪,到現在,決口水攻!
但現在已經晚了,史爾奈爾唯一來得及做的事情,就是死死扒住禪達城牆,用盡他所有力氣,大喊一聲:“快跑……”
洪水一瞬間卷過他麵前的河道,挾帶著滾滾白浪和泥沙,呼嘯著衝洗著河道兩邊的河岸、原野,驚濤拍岸,第三軍團大部還來不及吭一聲,就被憤怒如獅群般的洪水衝擊得四分五裂,甚至連固若金湯的禪達外城牆,也被洶湧而來的第一波洪峰直接削去了一層外表皮。
水火無情。沒有人能對抗大自然的偉力!
整個中部集團軍最精銳的第三軍團,在猝不及防之間,遭遇了最為慘重的一次重創!
看著泛濫的尤河幾乎是一瞬間淹沒了兩岸數百米的範圍,艾倫滿意地點點頭,揮手下令收兵撤離。
泛濫的尤河除了帶來了毀滅,也帶來了生機,在猛地高漲起來的尤河推動下,那巴爾擱淺的旗艦被河水抬了起來,整支艦隊收起風帆,順著奔湧的尤河一路北上,在海上漂泊了這麼多年的海寇水手的操作下,洶湧的河水成為了他們最為忠實的朋友和助力。
在破曉前的最後幾分鍾裏,全員登上那巴爾艦隊的禪達軍民,最後一次告別了禪達,這個凝聚了他們半生記憶、灑下了他們和他們親人熱血的家鄉。當太陽升起,他們中的絕大部分人,將像三十年前的聖王裏昂麾下的光明聯軍一樣,遠離家鄉,遠離親人的埋骨之地,為了光明的信仰,血灑四方。
禪達,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