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不了2000年，一切都會改變的。”是的，即使小甲不特別強調這句話，僅是平淡地一說，此話也就已經是真理了。這怎麼能夠不是真理啊！新中國之後，凡有點馬列理論修養的人，都信誓旦旦堅信“世界是發展變化的……變化和運動是絕對的，不變和靜止是相對的……”等等類似“動”的觀念。於是，由此也可推知，世界不僅是十年三十年就會發生顯著變化，甚至就是幾月幾日乃至於此時彼刻又何曾完全相同過哩。
“到不了2000年，一切都會改變的。”這話是對的。那麼，為何這話聽來不怎麼順耳，裏麵不對的又是什麼呢？小乙此刻正坐在二樓內科門診的辦公桌前，靜靜地眺望著窗外馬路上往來無痕的車水馬龍，思考著前些日子和大學同學小甲見麵時交流的一些生活變故和工作問題。
“到不了2000年，一切都會改變的。”這是十分肯定的事實，而疑慮在於將來的改變會是什麼結果？也就是會變成什麼樣子呢……“是啊！將來會變成什麼樣子呢？”小乙緊鎖著眉頭，盤算著這個問題。於是，他隨手拿過來桌上的門診日誌，便在上麵胡亂書寫了起來。
說起將來可能的社會變化，首先應是政治理念上的改變。當權者統攝人們思想的理論依據，不可能再是今天這一套了。而且，人民群眾中的大多數也不再會被那種華而不實的學說或思想所蒙蔽，會真正變得我行我素起來；或者民眾開始熱衷用行動支持新的思想體係和學說，即便這種“新的”思維和行為中充斥著顯而易見的偏頗和錯誤，甚至僅是對過去和當下傳統的背離和叛逆，人們仍不會減輕對他們的熱情，並且極有可能正因為這種“新”的反叛性質，而受到追捧，為之湧動，為之叫囂。
另外，就是伴隨各種思潮的出現，從中產生新的理想化團體、新的革命性核心。這種核心將義無反顧脫軌於腐化停滯的舊體係，去建立必須能夠自我更新的現代理念化管理體製。而在這種新舊更替過程之中，最活躍的是人們的思想，最痛苦的是民眾軀體。而後者，其悲慘命運在於遭受饑餓、病痛和血與火的激創。如果在任何一種文化發展或說文明進步過程中，人們善良願望和聖賢者不懈努力，亙古至於今確乎從來就沒能減輕過那種思想與軀體剝離時產生的慘痛和創傷。那麼，就讓其殘酷和暴虐來得更猛烈些吧！因為瞬間痛，相較於緩慢的煎熬，更容易被承受！
（2014年10月整自1994年仲夏隨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