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了,再見!”他伸手輕撫她的臉,然後轉身離去。雪菲亞猶呆呆地瞪視前方,直至半截香時間,才捉回神智,望向他離去的方向,早已行蹤杳然。
“喂——”
*
天氣依舊不冷。空氣中的寒意,虛虛弱弱的,稍微有點光,就完全被消融殆盡,隻是冬雨卻不停地落。
旺財美男在拒絕了她的“獻心”後,並不是就消失無蹤,反而越常在她身邊出現;隻是他不再神經錯亂般地直煩擾雪菲亞。他隻是會在她身邊默默地跟著,就像一道影子。那沉靜的模樣,完全沒有先前的霸氣與鋒芒。
她也由他跟著。因為她分不清、辯不明自己對他真正的心意,而他所有的行止更弄不懂。但是她知道,自己的心在迷失,迷失在他散發出的光芒中。
雪菲亞站在簷廊邊緣,抬頭看著雨勢的強弱,忽覺身側暗了暗,又倏地明亮起來。她知道,他來了。
轉頭看看他,他也望望她,透過墨鏡。旋過身,雪菲亞往前走,他仍默然地跟隨在她身旁。
他的墨鏡從未摘下過。不知緣由的,她很想一窺他隱在暗色鏡片後的眼眸究竟是何等晶亮?為什麼他不分晴雨,總堅持與這世界隔著這層保護膜?
他仰臉對天,將自己完全地浸沉在滂沱大雨中。雨勢很無情,一會兒功夫,他已透身濕溽,無一處幸免。
“喂,你這樣會感冒……”她朝他喊,他依然維持身態,抬臉迎著一簇簇如箭般的雨,然後他轉過一張濕淋淋的臉對她說:
“這就是自由對不對?”
不曾細察他這句話的意思,隻是也站到雨中,伸手攔到一輛空車,把他拖到車上,直奔她的小屋。
車裏溫度略高,他像隻落水狗,渾身的水流下來,沾濕了座椅。看他那狼狽的樣子,她不禁搖頭,說道:
“你真奇怪,不知道現在的雨淋不得嗎?”
他朝她露齒而笑,一點也不在意她說的。
“我們要去哪兒?”
“回我住的地方啊,你想得肺炎死掉啊?”
他又對她笑笑。這時雪菲亞注意到,他的墨鏡已染上層霧氣,他還寶貝得不肯拿下來擦一擦。
“喂!你不把墨鏡拿下來擦拭嗎?”
他搖頭,沒有做聲,轉頭望著車外。再看看他,雪菲亞也轉臉向窗外。雨水沿著窗麵一直滑下來,景物在這麵清冷中,看來模糊而氤氳,很有一種距離美。
太靠近一件事物是不是反而失去美感,因為那層想象空間的被剝奪?
一陣閃電劃破雨幕,閃耀了那方小小的視野。那片銀亮好象白狼旺財的銀鬃。忽然想到,也好象旺財美男的那圈光環……
緩緩地回頭看沉思不語的旺財美男。他的側影印在窗上,顯得很低落……而他的光環,黯淡了……
輕輕地歎一口氣,再將臉轉回與他相反的方位,茫然地看著窗外熟悉的景物,隻覺得所有的事情都混雜在一起,像調色盤中胡亂相摻的色彩,再也無法分出原來幹淨的原色。
生命運行的軌道真是她無力掌控的。怎麼走,早就被事先安排好,毫無讓她反對或喘息的機會啊!
車子靠近小屋時,玻璃窗外的雨並未減弱,反而愈加地傾盆,看起來好象是上天極度悲傷所落至人間的。
於是當車子駛進小屋前的空地,付了車資後,他們兩個便以百米的速度,衝進屋內。隻是雨勢狂猛,任他們倆速度再快,原已稍幹的衣服,瞬間又濕透了。
“你等一下,我拿毛巾給你……”看他那身濕,看來光擦拭根本毫無助益,於是改口說:“我看你得進浴室洗洗澡好了,我把你的衣服烘一烘,等會兒你就有幹衣服穿了。”旺財美男滴著水站著,形容真是淒慘。
雪菲亞拖著兩行水漬走進房內,翻出毛巾還有她當睡衣的超大襯衫,又走出臥室。看到客廳的清冷時,愣了幾秒,然後她奔到大門前,用力地拉開門,屋外的風雨猛烈地掃向她,退了幾步又定睛搜尋那一片冷暗,茫茫的雨幕中隻有寒風寂寞地吹著。此外,什麼也沒有。
慢慢地關上門,手指摸索到電燈開關,按滅了燈火,就這麼在黑暗中坐至天明!
又一次無聲的離開……